她身边原先的几个陪嫁宫女均已被他罚至外殿司任差,永不得近中宫一步,此举更是让她愤懑难堪,体虚之下又生出病来。
连月来几闻皇后不肯让太医诊脉,不肯让人进药,他本是没怎么在意,以为过些时日便好了,谁知近几日又闻她连饭也不愿再吃,这才当真动了大怒,朝议过后便亲来宣辰殿勘视。
只消轻轻一试,便知症结所在。
果真是因为谢明远。
英俪芹垂手落碗,抬眼去看贺喜,脸上俱是企盼之色,“你当真没杀他?……他人在哪儿?”
贺喜低眼看她,见她十指死死掐着身下锦褥,人在轻颤,不由带讽一笑,望着她,不开口。
英俪芹见他不语,眼中企盼之意转为焦急之色,欺身上前,伸手去扯他的袖口,低声泣道:“他在哪儿,你倒是告诉我……”
“中宁道,禁军。”贺喜轻抽手臂,将她甩开,目光渐寒,“还想死么?”
英俪芹抬手抹了抹眼角,鼻尖透红,垂了眼,“我死不死,对你而言又有何差。”
贺喜捏紧了掌中薄折,“对邺齐有差。”他停一停,又道:“你若想以死来报复朕,让邰涗与邺齐徒生嫌隙,想也别想。”
她低眼,不语,指甲划破锦褥之丝。
贺喜目光转向一侧,冷声道:“二日前,刚调中宁道禁军赴中宛。”
英俪芹蓦然抬头,眼中略有恨意,似是知道他是何意。
贺喜低笑,笑声僵寒,“前线战事紧急,沙场刀枪无眼,营中军法无情,他是活是死,端看你是活是死。”他对上她水眸之光,又道:“只要你眼下不再寻死,老老实实按规矩过日子,朕保他不死。待中宛事定之后,你要死要活,朕都不管!”
她咬住嘴唇,眼中恨意不减,仍是不开口。
贺喜挑眉,冷笑道:“不信?”他垂袖,弯身凑近她,“朕将御驾亲征,若是在外闻得你在宫中有何动静,莫论何因,定杀谢明远!”
她猛地一扯锦被,身子在抖,眼中水光凛凛,“我应了你便是!”
……几日来只闻西线大举调兵,却不知,他竟是又要御驾亲征。
贺喜直起身子,敛了目光,瞥一眼床头盛药空碗,又看向地上碎瓷,“民赋收之不易,你再这般使性子,莫怪朕不留情。”
英俪芹眼眸又红,撇过头不再言语。
贺喜最后看她一眼,也不再开口,挥袖负手,脚下踩过地上瓷渣,一路穿帘而出。
听见殿门开了又合,她才转过头,看向那只碗,目光定了半晌,而后蓦地伸手用力去掐那碗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泄出心中对他的恨与怨。
青花釉彩龙凤祥和,繁复花纹之间,赫然一抹朱红之色。
她微怔,随即伸指去抹,一擦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