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落红霞光似金,映得窗棂上的硕桃雕纹都变了色。
屋内稍黯。
将暗不暗的天色,同霞光一道搅得这屋内愈显暧意。
他忽而松手,抬手上来握住她的脸,腰间狠狠一抵,又疾速而退,过了一瞬,人才又贴下来,嘴唇轻点她脸庞,至她耳边时,哑着声,开口道:“参商……在外莫要忘了我。”
过了今日,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她。
不知……
还能不能再见她。
曾参商发湿鬓侧,浑身俱软,半晌才匀过气来,听了他这话,心底忽然一揪而痛,不禁抬了手探上他的背,慢慢拥住他,让他全部重量都落下来。
沉沉压于身,沉沉压于心。
她微微偏过头,去吻他的嘴唇,一下又一下。
他长眸半阖,里面疲光淡亮,却一直盯着她不放。
身上还落着他的长袍,人还被他压于身下,可他却偏偏做了一副就将生离死别之样。
她眯了眼,忽而掐了他一把,撇撇嘴,小声道:“不忘。”
而后轻轻笑起来。
她又怎么可能忘了他。
便是至死,也不可能忘却他分毫。
窗外晚霞晕消,夜幕罩起,天边细月将上。
黯光中,他弯了弯嘴角,低低笑起来,手指在她脸上划了划,“好。”
卷三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一
大历十三年夏四月初八,上谕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沈无尘总理朝政,点京西禁军五千护驾,亲征中宛。
十四日,过浔阳,使报东路军前,命方恺领军扎营于越州西郊,以恭圣驾。
…………
平沙莽莽,风刮乱石走。
离越州还有二百里。
中宛西境地劣候燥,过浔阳至今又花三日时,幸在东面未闻有变。
京西五千禁军一路护驾,虽越州以西诸地已属邰涗所有,可仍是丝毫不敢有所松懈,只待至越州与东路军合师之后,才能放心。
兵阵缓行,甲亮马嘶,未觉有疲。
远处铺天黄沙似浪在飞,一波将落一波又起,将整个天幕都染成了一片土色。
英欢弃车驾而骑马在阵,身上络璃软甲微尘扑扑,束发被风扫散,青丝乱扬于后,座下青马披甲挂盔,鼻息阵阵不歇。
曾参商行于圣驾之侧,眼亮眉飞,背挎长弓,座下挂剑,骑姿不逊禁军将兵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