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抽剑,金属轻擦之声如沙场戈戟相交,断刃映光,血染剑锋。
苍青之色于这烈日之下更加令人心惊。
血,和痛,几要让人发狂。
贺喜看她两眼,目光僵漠,辨不出其间何情,而后撇开眼,转身,侧背着她,低声开口道:“狄风战逝,我心亦痛。”
尾音犹在耳侧未落,背后甲片便被尖物抵住,器甲相触带起铮然一响。
他未动,身子僵住,眼底如被墨染,半天嘴角才是一动,却也未言。
英欢手握剑柄,断刃之锋直抵他身,日落剑上血迹,寒戾之光没入玄甲间缝之中,透心渗骨的凉。
他在她身前一步,背影萧清,盔上白缨软软而垂,带尘扑灰,甲胄之光渐渐黯没,徒留苍狰之黑。
她咬牙,眼中恨火几要将他烧穿,手腕猛地一动,刃锋抵进他片片锁甲之间,金属裂划之音,刺耳万分。
他仍是未动。
脚下沙尘忽被血溅,一滴,再一滴。
她眼中血雾升绕,不禁顿腕,收剑一寸,抬眼去看。
刃锋只进甲间不及一厘,并未触到他甲下之躯。
血珠顺甲而滚,凝于甲衣之缘,又砸落在地。
肩背右边,剑刃抵触之处,伤血缓溢玄黑锁甲之间。
血色不似鲜红,赤中带黑,竟像腐淬之毒。
她握剑之手开始发抖,脑中记忆滚滚而翻,他肩背此处,血……
竟还是那一次的旧伤!
手中断剑铿然垂落。
睹此黑血之色,到底是下不了手。
她低头微喘,抬手,将剑一把收回鞘内,唇弯扬,冷冷笑出一声,“也算苍天有眼。当日西进夺宾州,不知你此时后悔与否!”
他仍然在僵,半晌才缓缓动了一下右臂,甲片错动,血涌愈多。
她唇角冷笑瞬时淡去,握剑之手攥得生紧,心中一波波在恨,却又一波波在痛。
这才发现,他先前竟是一直未动右臂。
挽缰是用左手,举剑是用左手,便连扬鞭策马时,也是扔了缰绳用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