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恺低头道:“军中自将以下,无人不为狄帅战逝而恸,非东伐邺齐逆军不足以维军心、振士气!”
英欢弯唇,笑意甚寒,“狄风缘何战死?”
方恺声音更低,“邺齐大军言而无信……”
英欢甩墨于下,怒道:“狄风当日命你回泷州城内驻防、自率五千人北进阻燕朗骑兵,为的就是不失城郭、不让城中运粮百姓被敌掳去!”她低喘,眸光溅火,“你却因一己之怨,于翌日出城袭中宛大营,却又因败而走,弃泷州之城、城中百姓于不顾,此举将置狄风一死于何处?!此当何罪?!”
方恺咬牙不语。
英欢眸火扫至另两人身上,亦是冷冷道:“你二人闻得狄风战死,竟也弃城南下,意欲同他合师一道东进报仇,而损仓、顺二州于燕朗之部,此举又将置狄风一死于何处?!此又当何罪?!”
于林二人伏地,紧攥双拳,辩不出一辞。
英欢眸火渐冰,又喝道:“你三人拒枢府急令而不遵,目无朝廷之议,妄自为大,此当何罪?!”
见三人不语,她又道:“见圣驾而不行臣子之礼,目无君臣之纲,此又当何罪?!”
她越说越怒,终是垂笔落纸,猛划几道,高声道:“此四罪,纵是尽诛你三人九族,亦不为过!”
方恺撑地之手在抖,低声开口道:“陛下,臣随狄帅征战多年,断无不遵朝廷、目无君上之心!然狄帅之死实令臣等心恸而怒,因是先前诸事未得细想,只顺心中怒怨之气而为……”
堂堂七尺男儿,语至最后,竟将落泪。
英欢压了压心中之怒,将案上纸笺一把揉碎,冷眼望向他,“狄风为燕朗所之部所杀,纵是想要报仇,也当先于中宛境内,向中宛大军去讨此仇此怨!”
方恺不依,抬头,眼中有水,咬牙道:“若非那日邺齐大军不至,狄帅何至于苦战而死!”
英欢冷笑,“依你多年沙场之得,纵是那日邺齐六万军至,你不退守泷州,二军共九万人马,可敌得过中宛南岵十几万大军而不言败?!”
方恺无言,复又低头,良久才道:“臣有罪,惟望陛下待臣为狄帅报仇之后再治臣之罪,纵是诛臣九族,臣亦无悔!”
“就先留你一命!”英欢忽而起身,握剑在掌,看着地上三人,一字一句道:“若令东路大军同邺齐二伐巍州,你三人意下如何?”
三人皆惊,抬头,僵然道:“陛下……”
英欢以指摩剑,又道:“南岵不灭,不足以威慑中宛;若伐巍州,非邺齐大军不足以结盟以攻;不与邺齐联手,邰涗大军何能独伐巍州山险、独吞南岵十万守军!”
既失仓、顺二州,而于林二部八万人马在此,若是与邺齐再伐巍州,胜算当比前一次更大!
暗谋袭营不成,那便与邺齐共屯兵于阑仓山,光明正大讨伐巍州南岵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