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喜大步追上她,冷声道:“我陪你去。”
她点了下头,手心里忽然起了一把冷汗,眼望远处宴声不闻之处,不禁一慌,转头去看他,见他眸定神稳,这才稍放了心。
未至摆宴之处便已见那面景象。
篝火仍盛,然大宴已止。
西面这边,洪微半营人马被东路军将校们层层堵住,动也动不得。
东面远处,邺齐将领们未退未走,远远瞧着这一边,面上都是黑沉之色。
英欢眉蹙更紧,足下飞也似地朝那边走过去,还有十余步时便冲西面众人冷冷高喝:“让开!”
如剑斩水涧,众人犹豫不决地散开些,复又合上去。
透过人潮间缝,依稀可见洪微领了约半营士兵,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战马已叫余数归来禁军带回营厩中,随在他身后的半营士兵们两两一组,肩上或手中,都抬扛了些什么东西。
英欢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几个校尉,人颤心抖,穿过人群,看过去。
都是用军旗裹着的。
洪微见她来了,二话不说,双膝重跪,俯身便叩,“陛下!”
“起来。”她开口,声在颤,止也止不住。
贺喜跟来,目光冷冷一扫东面邺齐大将们,似剑急划,无声而斥,逼得众人又退了不少。
洪微慢慢起来,侧过身,让出身后之地。
地上帅旗裹物,诺大的一个洪字,在黯赤旗面上似刀劈血。
她抬睫,身子僵硬万分,盯着洪微,道:“三日来,去了何处?”
洪微低头,“遵陛下之谕,一路向北,途过汭江。”
她脑中轰然一声响,又去看那地上,脚下一软,指道:“这是什么?”声音颤得连自己都辨不清。
左右寂静万分。
无人开口。
洪微脸色沉如乌云,抬臂微抖,过去两步,弯身而下,捏住帅旗一角,缓缓朝另一侧掀过去。
黑甲刹那及目。
隐隐可见磷峋之骨。
还未看清,身前便越过一人,下一瞬,双目便被那人大掌牢牢挡住。
她整个人瞬时化成了硬石一块。
想拍开盖在她脸上的大手,却是怎生都动不得。
感觉得到身旁众人甲片簌簌在颤,又伴着急喘抽气之声。
耳边乍然响起贺喜奇寒无比的一声吼:“敢上前半步者,立斩!”
·
背阑仓山向西,一路行近越州,将过一日。
时已入夏,前方驿道两边松梅秀挺不凡,虽枝硬无蕊,却也令人心头一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