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雨幕之下,骑阵之后远远有帅旗随扬而来。
黑底白案,诺大一个燕字。
她整个人都呼吸不得,血凝心烫,马缰勒得手都痛。
腰间铁剑陡鸣而震。
身旁之人忽而策马回头,往坡北行去。
他弯身,自马下捞起弯弓,动作迅急,拈指抽箭,张弓搭弦,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镞尖对准山下渐渐扬近的中宛帅旗,随之慢慢紧移。
她僵着,看那面高擎之旗随败退乱兵疾速荡近,飘进两山之间。
耳边骤然响起弦铮之声。
利羽飞冲,穿过雨幕重重,直削旗杆系绳。
丈宽帅旗遽然半落。
当此一刹,东西两山之间伏兵齐齐呐喊出声,震天动地大吼不休,箭啸不止,利镞哧哧穿过丛木,顷泄如注,射入溃逃而过的中宛大军之中。
南面扑杀之声愈近。
两山之间,一人倒落数马翻,中宛大军瞬时乱上加乱,仓促之间撤退之阵全无章法,哀号低骂之声混杂不清,血雾混雨腾腾而飞。
军后忽然有银甲一片,光凛透雨,伴着怒喝指阵之声,几瞬间便将乱军稳住,又挥斥后方人马,便欲破谷而冲,意在图速。
她在坡上俯瞰山下景象,看着那人那甲,心口恨火几欲破腔而出——
当是燕朗无疑!
两面山下伏兵人马瞬时皆发,持抢策马,冲入中宛退军之中,如利剑横扫苍波,生生截断了中宛大军退路!
南面吼声震天,蹄踏兵颤,远远便见方恺帅旗逆雨而展,如朔风过原一般,风圣军并邺齐轻骑似潮水一般自后方直直涌来,将中宛退军之部尽数压入两山狭长之带。
眼烫心抖。
南面重兵在迫,中宛前锋拼命似的朝北突围,北面千骑伏兵数寡难敌,不多时便被斜破一口,待整阵重围之时,已有数十中宛骑兵冲出重围,朝北飞驰而去。
破谷而出人马众中,银甲之光陡亮。
刺得她一双眼火红。
她急急一喘,转身看他,一眼就见他眼底满是寒意,面无怒色,眉梢眼角却隐隐散射凌厉锋芒。
他收弓,臂下长枪之尖凛凛逼人,眉飞横眸,冲她道:“随我下山。”
雨雾腾绕,他的眼神堪比淬火之剑,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她凝眸以视,然后轻一点头。
于是他猛地掉头,臂下长枪一转,枪尖微挑她的马缰,勾着一绕,带她一道下山。
杀气凝重,利甲尖枪塑得他浑身上下都是刃,都是锋,都是直叫人胆战的扑面戾气。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