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意凝在嘴角,手指拨了拨腰间水玉,又道:“拿天子之命相逼,此事也就陛下一人能做得出来。”
她落落一牵唇,声音散淡,“你为何见不得朕死?”
他轻笑,“陛下若是此时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中宛?……更何况,我从来也没想过要让陛下死。”
她眼底微凉,声色陡然一利,“是你没想过,还是北戬没想过?”
“可有差别?”他淡声道,慢一推几。
她怠于同他周旋,眸子一冷,心口却是僵了。
知他不会叫她死,否则日日夜夜早已下手,何至于等到此时。
知他不会叫她死,才以命相逼——
他倒是看得清楚!
他看看她,眸子浅阖,又问她道:“陛下到底是如何发现的?”见她仍旧不语,他面色亦渐转凉,接着问道:“是因北戬发兵之机颇准,陛下才生疑。”
她目光凛凛如刃,在他俊雅面庞上划了半晌,缓缓一摇头。
他动眉,“那么便是因我滞于顺州城内,长时不走。”
她仍旧摇头。
他脸色略变,又道:“绝无可能再早。”
她见他淡漠之色终消,才落睫,低声开口:“四个月前,沈无尘曾押解粮草器甲至军中。”
他眸色颇寒,“不只是押粮。”
“你自然清楚他不单是押粮出京,只是你不知……”她凉凉略笑一声,“当时他便对朕说,大历十二年春,曾在京中见过你同卫尉寺刘奇一起出入酒楼。”
他蓦然一挑眉。
她又道:“你更不知,随他一道押送器甲而来的军器监小吏,也曾见过你以太医院赠药为名,同军器监丞多有来往。”
他定望着她,僵声开口:“这几事本也不算逾矩,何至于令陛下生疑。”
她点头,凉声道:“因是沈无尘虽然当时对你存疑,朕却不信;便是在你亲来顺州后,朕仍然不信,那人会是你。”
怎么可能信。
大历二年初入太医院,从此几见君面几倾心;大历九年以过人之资早升太医一职,从此长伴君侧;大历十二年被册皇夫,从此国中尊荣无双矣。
这么多年来谨奉于她,温润廖廖,体察君意,纵是她心中无他,他亦不怨不悔……在背后生生捅她数刀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心底略微一抽搐。
竟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