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收了手,合于膝上,漠然看他道:“既已诊出,为何不敢明言?朕恕你无罪。”
他仍是低头不语,常服宽袖盖不住颤抖的手。
“朕……”她挑眉,替他道:“可是有了身孕?”
赵烁蓦惊,却不敢直答,口中连连道:“陛下恕罪,臣……”憋了半天,才又接道:“想来应是那时皇夫至顺州……”
她眉头小动,脸上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色,只是眼中微微寒了一分。
自从驾幸军中以来,奔袭辗转、随军出战屡屡不休,十个多月来月信常常不准,因而此次虽是长时未至,她也并未放在心上过。
只是今日忽感不适,想到月信已迟二月有余,才疑了起来。
可先前多日人如平常,身子亦未有丝毫异感,由是不敢自己断认,遂令人诏赵烁前来一诊。
……果不其然。
赵烁看她面上并无欣喜之色,眉间不由陷下,暗自揣摩半天,才又颤声道:“陛下是要臣定安胎的方子,还是……”
后半句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然太医密责不可却,此刻揣度圣上之意……只怕是不想要皇夫遗子。
英欢怎会听不出他话中何意,可仍未作色,只是轻轻扬了下宫袖,对他道:“你先退下,待明日与北戬事毕,朕再传你。”见他要退,又嘱咐了一句:“此事若让旁人知晓,你自己掂量……”
赵烁一身冷汗,忙不迭地点头应旨,退出殿外。
她待外面脚步声远,才蹙眉起身,脸色瞬时大变,一掀榻上朱衮旒冠,红唇轻颤,站着愣了半晌,才一把扯过绒氅,往殿外走去。
此事……
非她一人能夺!
外面风大雪大,她以氅蔽发,足下飞快,往贺喜歇宿的大殿走去,路上偶遇诸卫请安,也全都漠然不应,心沉沉如万石之钧。
待到了殿外,却见殿门未合,当下也不着人去禀,便直直走了进去。
贺喜坐在内殿榻上,衣褪至腰,身旁是一直伴他御驾至此的邺齐太医院院判,闻得她入殿之音,二人不由同时抬头,望过来。
英欢一眼认出殿中之人,匆匆一扫,便知是苏祥正在为他看旧伤,当下一滞,不知该进该退。
贺喜看着她,伸手将袍子拉起,重新披上身,转头低声吩咐了两句,让苏祥退下去,然后才又对她笑笑,道:“何事?”
苏祥退过她身旁时面色微阴,却又很快敛了眉,垂头抱袖,浅一行礼,越过她,出了殿外。
门板轻合,外面飞雪一束光,割断在她身后。
英欢上前两步,看看他散在身上未系的袍子,眉尖微蹙,问他道:“……怎的那伤还未好?”
“好了。”贺喜眼波灼闪,展膝坐在榻上,看她道:“不过是苏祥按例来察诊一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