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远随她目光看过去,眼中微变,却垂首道:“上早有将此剑赠与陛下之意……当年杵州初遇,上欲赠剑,却为陛下相拒;此番闻北戬遣使朝献,上令我纂字于刃,意欲再赠陛下。”
英欢敛回目光,红唇启颤,却说不出话,半天才小一挥袖,示意他退下去。
谢明远会意,行了礼,欲退之时又看一眼床榻之上,脸上略显担心,低声道:“苏院判虽退,却在殿外祗候,陛下若有何事,可随时传唤。”
她点点头,眼底水光寒冽。
待谢明远退了出去,殿门关合,脚步声远……
才颓然一喘。
浑身都痛得发麻。
隔了半晌,才伸手,将案上冷剑拿过来。
她手指沿剑鞘一路向下,缓缓抚过,长睫颤抖,合掌握住剑,起身,走去床边,挨着坐下。
绀青锦幔轻轻晃过她肩头,如水。
床上之人静静卧着,脸色沉肃,眉峰陡峭如常,纵是不动,亦是一副迫人之姿。
她抬手,轻摸他的脸,一下又一下。
手指抖得不能自持。
他的鼻息轻轻掠过她指尖,暖热,融透了她满心苍寒之冰。
她收回手,凝眸看着他,再也不动。
心却在巨颤。
知自己毒伤之重,终有一日不能得控……却不知会是何时。
其实早该想到……
以他那般强且无惧的性子,天下和她,恨不能一掌全攥,又怎会无缘无故处处让她……
不论何事都让她。
就连敞域广疆都肯让她。
因为爱她,便让她——
这哪里会是他的性子,又哪里像是他会做的事!
若是如此,当初在开宁行宫那一夜,他又怎会因梁州一事而与她生罅;若是如此,当初知她夺了梁州,他又怎会因不甘心而亲征中宛;若是如此,当初同狄风有约在先,他又怎会临阵变计,只为夺宾州一地!
一切都是从那一役之后才变了的。
她亲征,他见她,从此护她,让她,尊她为二军之帅,替她定谋策令,于二军将帅前处处示敬,为她夺重镇,助她斥犯军……无尚荣宠尽付与她,不留一点于己。
若非知自己毒伤不愈,他又怎会做这许多事。
想起那一夜在阑仓山谷中,春风一度,二马并驰,她在马上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