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独左眸中闪过一抹黯光,右手轻拨腰间冷剑,低声道:“先去拜墓。”
·
古柏参差,绿树成荫。
不远处便是宽宽马道,独林间这一片幽地掩在重重高木之后,若不细瞧,断看不清其后那八角青石之陵。
青石硬削,其上三字沙滑石碎,一派苍漠。
湛天灿阳在上,长草黄土在下,风过叶动,人心且颤。
沈知书起身,一抖袍间膝头沾尘,脸上先前嘻笑之色已消,又定定看了会儿墓下那瓶酒,才转身,见何独正倚在远处内祠门柱旁,便快步走了过去。
何独闻声回头,眉斜扬,也不多言,便出了内祠,返身出林,沿马道朝西苑后山行去。
沈知书步子却稍顿,偏头看了眼内祠深处,贡案之上甚是清冷,唯有那把苍色铁剑散着暗光,不由微一皱眉,再去看他腰间,就见二剑之中少了一把。
何独在前走着,身周嫩叶缓落,带起春香阵阵,良久后突然道:“他虽非武国公血脉,可看其骑射之姿,竟也未堕狄姓之名。”
沈知书见他所向正是后山之外,不由快走两步,急急道:“殿下此来遂阳,为代上恭晤北戬尊使,既已来此拜过武国公之墓,还是少生事端为妙……”
何独侧眸,盯住他,似笑非笑道:“沈知书,你的胆色还不及你妹妹一分。”
沈知书闻言,脸色一下变得涨红,“我……”犹是少年郎,到底经不起这等激辞,不由悻悻道:“但听殿下差遣。”
·
马道尽头是上山小径,弯过半山便能看见其下青烟袅袅,砖瓦石墙圈了个小院,看起来极是简朴。
此处离墓祠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想来平日里也是为了守陵方便,才在此不甚方便交达之处置屋居下的。
在山下小林中,二人停下,远远打量了一阵儿那屋院,见先前黑马正在后厩中食草,院中只见轻烟,不闻人声。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屋门突然一开,有妇人出来,一身素裙平袄,看起来清瘦得紧,手中捧了一堆衣物 ,往院后走去。
那妇人立在远处,背身逆光,看不清其容如何,只是一身裙纱随风轻鼓,隐隐可见其姿曼妙,想来二十年前亦是美人一枚。
沈知书正要开口,忽然听见东面不远处突起嘈杂声一片,有男子叫嚷之音,并着马嘶戈动之声,一道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