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静静看着他们,什么都没说。
方致哽咽道,“姐姐,你真是个好人,我们......我们从家乡一路逃难过来,从来......从来没有人这样......”
他话说得断断续续,后面的话含含糊糊,冉秋也没听清楚,不过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看着这样的方致,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十四岁少年的模样。
没经历过太大的风浪,纵然灾祸来临,也能用尚且青涩的肩膀担负起责任来,只是不管看起来怎么坚强,心底里却还是个孩子,一旦有人流露出丝毫的关心,那道刚筑起来的堡垒就会彻底坍塌,露出里面脆弱的芯子来。
但顾焱不是这样。
年少的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不是初生牛犊的莽撞冲动,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而是一种残忍的刻痕,带着血淋淋的伤疤,迫使人变得沉稳谨慎,时刻悬着一根紧绷的弦,成为一种足以保全自己,也足以庇佑他人的力量。
冉秋跟他在一起时,也时常会忘记,他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
“哭够了就把眼泪擦一擦,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冉秋说起这话来,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她也不过离了京城那个温巢半月有余而已,前路如何,她也不知道,只是不管怎样,都要好好活下去。
方致哭够了,捏紧拳头咬了咬牙,“我恨他们,他们逼死了我爹娘,又害得小梅变成这个样子,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只知道欺压我们老百姓,等我参了军,定要亲手杀了这些狗贼。”
小梅看到方致这幅样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伸出还带着饼渣的手摸了摸方致的脸,大声道:“哥哥,不哭!”
“我不哭,不哭......”方致紧紧地抱住了小梅,“哥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要去哪里从军?”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焱突然出声问,方致愣了愣,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南边很多地方都在招兵,谁知道会去哪里呢?”
顾焱不知想到了什么,良久,轻叹了一声,“跟那些差役一个路子的人不少,别跟错人了。”
“你......”方致似乎想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问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干巴巴道,“好。”
马车路途赶得很快,他们偶尔会在一些地方停下来休息片刻,补充些水粮,在芜宁镇换来的钱还有剩余,顾焱都用来购置了干粮,冉秋看方致一天只舍得吃一顿的样子,又匀给了他们一些,方致感动得无以复加,连连道自己日后一定要报答他们。
越向南方走,外面就愈加混乱,起初他们还能勉强买到干粮,后来,街道上四处都是喝骂的官兵,百姓簇拥在街上互相起着争执,哭喊着和那些官兵拉扯,道路也堵塞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