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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砖上,车轮平缓滚过,在一户残破的门庭前停下。
冉秋从马车上走下,看着眼前那落了漆的大门,视线慢慢向上移去,就见到那布满了尘土的冉府二字,牌匾下,结着灰色的蛛网。
她走上前,准备推开那门,一旁的人慌忙拦住她:“夫人,还是让我们下人来吧。”
冉秋笑了笑,手依旧伸了前去,“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门下也积了数不清的灰尘,有些经久变成了坚硬的土块,与门板底粘在了一起,冉秋费了些劲,才将那门推开来,顿时灰尘扑鼻,呛得她咳出声来。
几个被顾焱临时买来的下人见状,不敢再让这位祖宗继续任性下去,忙挡在她身前,连连道:“夫人还是往后站些吧,这宅子封久了,这些灰害体呀!”
冉秋被呛得难受,也不再一意孤行,任由他们开了其他的门,将灰尘都散去,才慢慢走进去。
冉秋四处看着,将府中的每一寸都收入眼底。
院中没什么变化,只有屋子里,破的破,烧的烧,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她小院里的几株梅花却保留得很好,如今正是初春时候,红梅开得鲜艳,为这破败的府邸添了几分颜色。
冉秋抚弄着梅花,看着正在忙碌的一个身影,出声道,“芹姐,你可知这冉府的人都去了哪里?”
芹姐原先是伺候在老太太跟前的,过了这些年,又被阴差阳错地买回来,冉秋不用细想,也能约摸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芹姐当年也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人长得美丽大方,如今那张脸却也像这冉府一般蒙上了一层灰,不到二十五的年纪,额头上已经有了细纹。
“当年......”
听到冉秋叫她,她有些局促地说,“当年,姑娘离开以后,周大人盛怒,但后来发现逃脱的并非大姑娘,也就没再追究。将大姑娘纳入府后,周大人却立刻反悔,下令处死了二老爷,后来不知怎么的,京府衙门的人也参与进来,列了二老爷的许多罪状,收缴了冉家的财产,又要将一干人压入牢去,大姑娘跟周老爷苦苦求情,才保下了老太太,二夫人和小公子,我们这些奴仆,自是全都发卖了。如今,我也不知他们在何处。”
“原是这样。”
冉秋沉默了半晌,最后只生出一丝叹惋。或许事情过得久了,她难以再去体会当年全家被抄时的悲恸凄惶,多的只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之感。
府中的祠堂倒是没有变样子,当年的抄家没有惊扰到父母和兄长,冉秋已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将那些牌位一一擦拭干净,又上了香,在祠堂内跪了许久,才感到有些冷了,才缓缓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