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德与此人的相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十来年前,当时才十七八岁的吴兴德因没爹没娘,又遭受到大伯父一家的苛待就逃出来混了,只是一个普通的混子罢了,说是参加了帮会堂口,也只不过是一条街上的不成气候的小帮派,连收个保护费还要看人眼色,啧啧,那叫混的一个凄惨,好歹也弄了个肚圆,不用再忍饥挨饿。
有一日在街行闲逛的时候,吴兴德就和此人对上了,打的不可开交,那人比吴兴德大却没有讨到半点儿好处,被吴兴德开了瓢,随后二人因当街斗殴被抓了进去关在了一个牢房里头,男人的友谊让人琢磨不清,生死不容的进去、换命的交情出来,自此就成为至交好友。
“说来惭愧,那时只不过是为了最后一个肉包子就打了起来,谁都不让谁,现在想想只不过是少年意气罢了,但换了一个生死之交,值。”吴兴德笑着介绍找来的帮手,有意多说一些也是想为其在厉景琛面前留个好印象,“那人姓梁,都叫他梁大,有本事、讲义气,但也不是鲁莽之辈,我现在讲的再多都没有用,少爷见到了就知道了,梁大是个好的,混了那么多年在四九堂也当了个堂主,后来受了伤、老娘年纪也越来越大,而且还得罪了人,刀头舔血的日子过多了也厌倦了,就萌生了退意。少爷可知晓帮会里头的人想要退出来要付出什么代价?”
厉景琛摇头,吴兴德说的虽然简单,但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描绘出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络腮胡、大嗓门,皮肤黝黑,说不定还缺条胳膊断条腿什么的,一个铁骨铮铮的草莽大汉。
“道上传言,脱离四九堂必须三刀六洞。”吴兴德在身上比划了一下,三刀下去对穿而过,可以想见是多么的凶残。
所谓三刀六洞是用利刃在自己的身体上对穿三个窟窿,是一种仅次于自尽的自我刑罚,所以说进了四九堂就别想出去,要出去就要付出血肉的代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挺过三刀六洞的刑罚,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毅力在自己的身体上开个窟窿,还不止一个。对梁大,厉景琛越加的好奇。
说完梁大,吴兴德的表情变得严肃,严肃下有着难以压制的愤怒,“少爷,施仲谋已经签字画押,爷的死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吴兴德从怀中掏出一份供词递给厉景琛。
厉景琛原本想着自己见到这份供词的时候会愤怒、会紧张,说不定手都会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但他错了,他十分的平静,内心毫无起伏,一片冷寂。打开供词,上头详细了写了施仲谋的生平,几岁当了童生,后一年考中秀才,随后就屡试不中,郁郁不得志而放浪于青楼楚馆,自认为风流的写了几首伤春悲秋、感叹时不待我的酸诗,庆历九年在青楼中结识了同在那边逍遥的厉礼宏。
施仲谋以妹子予之,其妹成为了厉礼宏众多姨娘小妾中的一个。施仲谋善于钻营和投其所好,很快就获得了厉礼宏的看重,同年厉礼宏将其推荐给了厉任远,在厉任远身边当过一段时间的幕僚,颇受重视。
后因晟国公身边缺少善于出谋划策、能说会道的谋士,厉任远就将施仲谋引荐给了晟国公。施仲谋虽然屡试不第,但他投其所好、逢迎拍马的本事已经学到了满级,在晟国公的身边也绽放了光彩。
庆历十年,西北燕山关战火起,西北边疆乃是晟国公势力所在之地,这次战役理当是晟国公的人出战,但皇帝点将厉温瑜。厉温瑜驻扎燕山关多年,表现可圈可点,而且为官为人都让人信服,在燕山关百姓官兵的心中地位超然,如果此次战役再让他获胜,晟国公在西北边疆的权威就会受到极大的挑战。晟国公耽于享受多年,已经不可能披挂上阵,他的手下也鲜有比得过厉温瑜的人。晟国公起了杀心,可他又爱才心切,屡次派人接触厉温瑜,企图说服厉温瑜投向于他,但厉温瑜忠诚于皇帝,并不向晟国公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