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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入朝堂 一个十三 1036 字 6个月前

虽说来湘州已过几日,可细细算来季思几乎终日待在窦府,从未来过难民所,今日算是头遭。

    湘州城算不得多大,周遭村镇的难民房屋没了,又瞧见那洪水汹涌而来的恐怖样,吓的一窝蜂往这里涌,官府不能不管死活,也不能由着他们满大街乱跑,到时候城里就得人满为患乌烟瘴气,所以窦元亮将他们聚集到一块儿,临时弄了个难民所,一日三餐都由官府发粮,时不时也会送些汤药棉絮来,虽说窘迫了些,好歹有了温饱能挡得住风雨。

    说是个所,其实也不过是个废弃的宅子,前头有片空地,搭了好几个棚子,又用木板石头砌了好几十座矮屋,遮风都有些困难更别说挡雨,倒是宅子屋里,走廊下,屋檐底聚集了不少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眼望过去均是黑压压的人头,几十个人蜗居在一个小房间里,他们衣衫褴褛神色憔悴,身上带着股酸臭味,脸上满是迷茫和害怕。

    季思他们被湘州的官员簇拥着站的远远的,头上顶着油伞,身旁的人陪着笑,衣襟鬓角未沾一丝风雨,前头的木栅栏像是一根泾渭的线,将这头和那头隔的严严实实,一面是休明盛世,一面是满目疮痍,季思觉得,他眼前所见到的海清河晏,那是于少数人的太平,于多数人的乱世。

    官府的人支起几口大锅开始熬粥,米香夹在湿土的气息飘荡在空中,那几口大锅烟雾缭绕,还未熬好周遭已经围了不少百姓,伸长的脖子看的眼睛都不眨。

    他们到时正在分粥,一碗白粥一个未及巴掌大的饼子,百姓们排着队,对士兵的咒骂吆喝不耐烦无动于衷,满心满眼只有队伍前头那锅热气腾腾的米粥,他们被关在栅栏里头,群居在一块儿,像极了畜圈里被驱赶饲养的家禽,卑微又凄惨。

    这幅画面瞧的人有些难受,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临安在说着国泰民安,百姓在歌颂着太平盛世,便是这般吗?

    季思木着一张脸看着,一时之间竟不知应该怪谁,只是皱了皱眉冷声说道:“回去吧。”

    说完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身后一众官员面面相觑,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因为陇西布政使司的缘故,更因为那五十担粮食的面子,窦元亮特地设了宴,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但是和米汤想必算得上极好,季思这被珍馐美馔养的精贵的胃连着吃了好几日青菜,今日才算得上碰了点荤腥。

    阴雨未歇,乌云密布。

    季思洗漱好熄了房里的灯,眼前一下子就变得漆黑,他小心翼翼推开窗户探出脑袋左右张望,再三确定后才翻身跳了出去,猫着身子偷偷摸摸的挪到祁然窗下,伸手咚咚咚的敲了三下,没动。

    他皱了皱眉,正欲再敲三下,眼前的窗户却咯吱一声开了,屋里的祁然垂眸自上而下望着他,语气不悦,“季大人若是喜欢下官这屋子,说一声下官愿意交换的。”

    “那成,”季思乐了,“不过屋里都留一样东西。”

    “嗯?”

    “自然是子珩你。”

    祁然眉头皱的更紧。

    见状季思连忙改口,“我来寻子珩说事,这屋里可不是得有你才行吗。”

    这人说话越发没个准头,祁然懒得同他多言,直直转身往里走,季思被丢在外头也不介意,动作迅速的跳进屋里坐到桌前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不知子珩对陇西参政刘仁信这个人怎么看?”

    “刘仁信?”祁然有些不解,“不应该是崔灏吗?”

    “非也,”季思沉声说:“这得有个先来后到,就先从刘仁信说起,他今日说的那番话其实有三个意思,其他州自顾不暇,窦元亮瞒报灾情,还有……”

    他停顿片刻,盯着祁然勾了勾唇角,缓缓道:“湘州有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