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季思点了点头,“那洞口太小了,我去瞧瞧怎么抬出去方便些,外头就得辛苦子珩守着了,这屋子根基不稳许是撑不住多久也得塌了,还需抓紧些时间把这里头的粮食运出去。”
侍郎大人为官以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主儿,平日里在临安出行那次不是围着一群下人护卫,代步用轿,吃食珍馐,身上不沾一丝尘土,此时却是满身的泥土雨水,湿发紧紧贴在额前,脸上挂着伤,衣袖高高挽起露出白皙修长的手臂,长袍下摆被掀起来缠在了腰间。
许是在风雨中冻了许久,他此时的脸色透白,侧头同身旁的刘仁信低声说着话,没了往前那种张扬艳丽感,甚至让人难以想象这人是个奸佞之臣。
祁然转身走了几步,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回头轻声道:“季大人,多加小心。”
闻言,季思愣了愣,待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然看不见人影。
没事。
他勾唇笑了笑。
来日方长。
等到窦元亮领着人过来将仓禀中剩下的粮食小心翼翼运回湘州府衙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又因为下雨的缘故,更是比平时更要暗上几分,一眼望去浓的看不见事物。
布政使司和湘州复杂的人在雨里泡了一整天,各个像是在泥坑中滚了几圈,全身上下瞧不见一处干净地儿,祁然领着人才运了第一批粮食,从仓禀冒着雨走到府衙,路上无光只能摸黑前行,山地湿滑,雨珠落地,泥点乱跳,这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众人屏住呼吸咬牙撑着,刚卸下身上的担子,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抬手迈腿的都废了老大的力气。
季思没跟着送粮的人回府衙,还在仓禀这处,他得守着人把山脚的截水沟重新挖起来,要不然这粮食还没运完,再来一次滑山,众人统统都得交代在这儿。
这事来的急,谁都没准备好就累了一天,就连那些摸爬打滚惯了的护卫士兵都有些脱力,更别提锦衣玉食养着自个儿的季思,他以前在蜀州军营跟着士兵混,身子骨的确是不错的,可季大人这身子却是极弱的,前不久又在鬼门关走了遭病气还没去干净,按理说是撑下不下去的。
刘仁信和他待了一天,本以为这侍郎大人撑不了多久就得倒下,谁知倒是布政使司的晕倒好几个,这位侍郎大人还双目清明将种种安排妥当,有些叫人佩服。
又过了两个时辰这沟勉强挖好,仓禀里的粮食也剩最后一趟,祁然从纵马乘夜而来,身后跟着的是运粮的队伍,他指挥者把粮食放在驮车担子箩筐中,又用沾了泥沙的油布仔仔细细盖好,让刘仁信提灯带路再依次陆续按着来路返回,所有人慢慢回去,刚刚还满是人影吵杂的矮山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哗哗的雨声和踩在水坑中声响。
祁然紧紧勒着疆绳,马匹有些急躁的来回踱步,伸出舌头卷走一些雨水,随后仰头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一一扫视过去,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他驱马往前走到个士兵面前沉声问道:“瞧见季大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