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银子怎么办?”崔灏皱着眉问。
“统统抬上去,”祁然眯了眯眼睛道,“积德。”
几十万担的粮食和几十口箱子装的珠宝银子,陇西布政使司的人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将窦元亮的私库搬完,窦府的灯火通明了一夜,各种声音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安静下来。
湘州城中渐渐熄了灯,万物皆入了梦,连吹来的风都轻柔了许多,生怕惊扰了他人。
窦府的灯未灭,玉溪巷中的一处小院的灯也同样亮着,清风拂过,油灯的灯芯上下摇曳,明明灭灭的光影透过窗棂印在院中,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屋中的岑于楼披衣端坐在桌前,他未束冠仅有一根布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有几缕发丝成为漏网之鱼被他撩至耳后。
桌上桌下堆了不少的医书古籍,以至于连个落脚之地都寻不到。
岑于楼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随后撑起身子锤了锤发酸的脖颈,用力向后舒展了一下四肢,灯芯滋啦跳跃了几下,渐渐暗了下去,他用灯剔将油灯火芯往上挑了挑,火舌又猛地一下蹿了起来。
他呼出口浊气,刚欲继续翻开面前得医书,却突闻一旁传来的呓语,闻声望去,便瞧见趴在两张长凳上睡的格外香甜的初一,有些哭笑不得,随后起身小心避开地上书籍,扯下脾身后的外袍动作轻柔的盖在少年身上。
“唔……先生……”初一揉着眼睛,睡意朦胧的看着面前这人,慢慢坐了起来。
“夜里凉,去床上睡。”岑于楼将衣服收了回来道。
“我怎么睡着了呢,”初一小脸皱在一块儿,挠着后脑勺嘀咕,“我不困了,先生去睡吧。”
“不了,我再看会书。”
初一看向他身后那一地的医书,仰着脑袋说:“那日从刺史府回来,先生就一直在查医书,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再这么下去身子骨得吃不消了。”
“无妨,”岑于楼坐了回去,继续翻看着书,头也没抬道:“你先去睡,我看完这些便去歇息。”
“您昨日便是这般说的,今早天亮我起来砍柴时您房里灯都还没灭,”初一盘腿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下巴望着油灯下看书那人,“我今日去街上摆摊的时候听别人说,要封城了,先生,湘州是不是真的有疫病啊。”
岑于楼翻书的动作一顿,却也没想瞒着他,将那页翻过,点了点头道:“是。”
闻言,初一连忙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跳过书堆凑了过来,神色着急的说:“那咱们快些收拾东西走吧,我看医书和卷宗里说,疫病会传染的,染上就得死,现在封城了更是麻烦,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出城,趁现在还没乱起来咱们走吧,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也别耽误功夫,这时候天色还没亮,出城最是稳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