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炀摸了摸指骨,唇角升起抹笑意,他抬手捏了捏后颈,食指轻轻敲动,后头的晏浩微微抬首望了过来,明白这其中的意思,随后出列拜道:“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承德帝抬了抬手说:“有事便说。”
“湘州此事虽是天灾,却也是人祸,”晏浩目光一凛,声声掷地,“这人祸就是湘州刺史窦元亮造成的,他私藏官粮,瞒天过海,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谋害朝廷命官意欲掩盖罪行,他视大晋律法于不顾,视陛下天威不顾,视湘州百姓不顾,为官当应为国为民,尽忠职守,可窦元亮种种所为实在令人发指,他不过区区一个湘州刺史,就算有通天的手段,那也翻不出花儿来,可事实上,窦元亮在陛下眼皮之下暗度陈仓多年未被察觉,仅凭他一人之力,如何完成这一系列的运作,故而微臣认为,窦元亮身后定还有其他势力!”
曹为远紧随其后,厉声而言,“晏大人所言甚是,陛下,窦元亮这事定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他一个寒门子弟,进士出身,无权无势,若只是贪图名利,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这人步步为营,处处都谋算清楚,试问一个四品刺史如何躲开京中官员视察,在百姓中谋得个清廉正直,高风亮节的好名头,他这刺史德不配位,许是怎么来的都有问题。”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明面上是忧国忧民,替君分忧,实则往深处想,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李弘煊抬首环顾四周,刚好对上工部尚书范奕的视线,后者张嘴无声说着什么,他只是拧了拧眉,摇头不语,随后便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前面李弘炀的背影,心中乐的没边。
狗咬狗,一嘴毛。
真是一出好戏。
果不其然礼部尚书董兴良猛地一下跪倒在地,未语到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咚咚咚额头敲地的声音响彻乾清殿,他语气带着哭腔道:“陛下,臣有罪,甘愿受罚!”
承德帝像是被眼前这局势镇住了,一脸震惊的假意抬了抬手,故作不解的询问,“董尚书何罪之有?这话又得从何说起。”
“陛下有所不知,这窦元亮本是寒门出身,科举高中,深受皇恩浩荡这才委以重任,任职牟县县令,承德三十二年牟县山贼流窜危害百姓,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当时陛下勃然大怒下令缴匪,平阳都指挥使司还未派兵,那群贼匪便大开杀戒,当时窦元亮力护牟县百姓,妻儿还为之身亡,事后湘州刺史之位空缺,微臣念着这人忠心耿耿,又有大将之风,便举荐了此人,本意是抱着爱才之心,岂料用人不淑看走了眼,这窦元亮狼子野心,胆大包天,贿赂多位地方官员,结党营私,这才造成今日的局面,微臣念着的是大晋,也只是想多一人能为大晋出力,并未同此人同流合污,可追溯因果,的确是微臣当年之错,微臣甘愿受罚,只求将功补过救湘州百姓于水火之中,这份名单是同窦元亮私相授受的地方官员,请陛下过目!”董兴良从兜里抽出册子,垂首双手高举过头顶。
闻言,承德帝扬了扬下巴,孙海附了附身走下将册子接过,再反身恭恭敬敬递了上来。
承德帝随意翻了翻,心中立刻明白这唱的便是弃车保帅的戏码,这些个小兵弃的倒是干脆。
“这窦元亮的确该死,”承德帝合上册子,拧眉冷言,“董尚书虽是无心之失却也难辞其咎,从今日起扣一年俸禄,卸职思过两月,既然这人都死了,再去追查是谁提携的他已无什么意义,当务之急是想法子解决水患疫病之事,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议。”
李弘炀眉头一皱,紧抿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