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其他来说,承德帝对自己总归是不一样,仅有的那些父爱也给了自己,恩赐宠爱更是从未缺少,他也许不是一位好父亲,好相公,但对于自己来说,一定是一位好的长辈。
那个年轻的帝王,终究是老了。
人也将逝,说不难受是假,季思鼻子一酸,如鲠在喉,张了张嘴只能说了句,“陛下……要保重龙体啊。”
“朕这身子朕知道,油尽灯枯了,朝中许是也听到了风声,”承德帝咳嗽了两声,“季思你知道朕为何知晓你是太子的人却还用你吗?”
这个问题难倒季思,也是他一直以来好奇的,他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应。
承德帝自顾自道:“因为你像朕,同样的狠绝,同样的懦弱,同样的不甘居于人下,有野心,一个朝堂需要方太傅和祁相这种让百姓瞻仰,让局势稳定,让皇权忌惮的人,同样需要你这种人,能彰显皇权做皇家那张口的人,南甸此行你是最佳人选,当年你能把枯神草带回来替朕了却一桩心事,那你便能把这九节雪芝带回来。”
枯神草?
这三个字砸入耳中,让季思瞳孔猛地一下放大。
在《药毒杂全》中记载,枯神草,长于南甸边境,其性为寒,不宜用药,用之伤身,神志消散,故名枯神,这种草,有毒。
他心中浮现了一个有些荒缪的念头,这念头一出来,便再也压不下去了,他会想当年是哪年,会想那毒用了没有,又会用在谁身上,他是不是成了某个帮凶,手上是不是也沾了某个忠臣之血,亦或者……
那毒是不是,是不是,用在了李汜身上?
这个想法让季思四肢有些发冷,外面三伏的天气却没驱散他四肢百骸的凉,大脑好似被冻住了一般,以至于季思都记不清承德帝后面说了什么,他又回了什么。
等踏出乾元殿照射到外面阳光时,四肢才渐渐有了些感觉,呆滞的出了宫门,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让他有了点意识,目光落在某处角落时,身上的冷意彻底消散干净。
季思迫不及待的朝着那人跑去,眉眼弯弯的问:“子珩可是在等我?”
某人若无其事的抬眸,神色毫无异常,也不显得窘迫的答:“不是。”
“我都懂,我都懂。”季思笑着挥了挥手。
祁然张了张嘴想解释两句,又觉得更加故意,索性将话题跳开,“皇上寻你何事?”
两人没坐轿并肩走着,季思瞧了瞧左右两边热闹的街道,压低了声音回:“让我和孔侍郎去趟喀什。”
“去喀什?”祁然皱了皱眉,“何意?”
“寻九节雪芝。”
五字足矣,其他勿用多言祁然也能明白其中用意。
“为何派你?”祁然还是不解这点。
季思停下脚步,侧眸看了一眼身旁之人,有些想要说出口的话最终被压了回去,最终只是耸了耸肩,“不知道,许是我才能出众吧。”
说完笑了笑又继续迈开步子往前。
“莫要瞒我。”祁然的声音从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