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在场二人心中一冷,面色凝重复杂起来。
“我想救她,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李汜哭喊着,眼泪从他眼中涌出,模糊了视线,连说话都带着哽咽,“她活不下去了,所有人都想杀她,所有人都想她死,她把她最后的希望托付给了我,可是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任何人,我谁也救不了。”
“李汜,你醒醒,你看着我,看着我啊,”还是少年时的祁然握住李汜的肩膀,逼着他直直盯着自己眼睛,目光坚定且深情,“别怕,我在。”
这四个字,让李汜寻到了一个发泄口,他这段时间的委屈和难过,悲伤和痛苦,统统被这四个字顶到了顶点,眼泪流了满面,整整一晚耳边都是那句温柔有力的“别怕,我在”,一遍遍不厌其烦的重复,直至天明。
翌日宫里便传出宛妃娘娘去世的消息,原因是疯病突然犯了,一把火将冷宫烧的干干净净,周遭一夜沦为灰烬,只余两大一小三具烧成焦炭的尸首。
祁然看着眼前种种,回首时画面又有了变化,依旧是那间屋子,天色阴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屋里橘黄色的烛火打在床上,照亮了躺在床上之人一半的身影,那人瘦骨嶙峋面颊凹陷,颧骨高高凸起,下颌尖削,脸色带着铁青的病气,咳嗽声时不时的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拉扯感,像是即将通向死亡一般腐烂。
“祁然,”床上那人出声了,“你在吗?”
屋里很暗除了自己没有别人,故而当祁然听见这番话时是有些讶异的,左右望了望四周,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李汜看见他了,目光下意识望过去,小心翼翼靠近床榻,张了张嘴轻声应道:“我在。”
“你若在的话……定又要将我狠狠骂一顿了……”李汜苍白的嘴唇勾起一个幅度,自嘲的笑了笑。
祁然垂眸挡住了眼中情绪,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人,喉咙一紧,心中万分难受。
李汜去世前的那个月两人关系很僵,从那一天后没见过一次面,那段时间祁然想了很多,他觉得有时候当一只鸟不见得快乐,而做一个人也不见得乏味,李汜想做人那自己愿意陪着他做人,也愿意将祁家扛在肩上,想等殿试结束,将心中情意尽数告知,想和李汜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想去蜀州想去逐鹿原。
“祁然,”李汜仰着头望着床帐,眼神空洞无神,脸上无悲无喜,只是在说着一个事实,“我快死了。”
“我知晓。”
祁然依旧垂着眸站在一旁,他知晓,他也知道往后这世上再没有李汜这个人,两人相识的五年,他陪着这个人走过了五个年头的春秋寒暑,说来不长但也不短,却用了六年的时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回忆这五年的每一个日夜。
“我死了之后……你肯定会难过一段时间的……”停了许久,李汜方才又出了声,“可是要不了许久,你便会忘了我……忘了我……娶妻生子前途无限……那也挺好……你可别记着我,我是不会记着你的,一点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