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孙兴絮絮叨叨的话,眼前是漆黑的夜,季思依旧是轻轻一个“嗯”,算是给了回答。
一来二去,孙兴也瞧出他情绪不高,便也便继续缠着说话,只道让他早日歇息,明日送完剩下几户人家便能回城了,刚回身进屋准备关窗时,季思却突然开口了,“这天怕是要下雨了吧。”
闻言,孙兴只好又探出头打量着,不明其意的跟着附和,“闷热得紧,许是要下的吧。”
说完便没有其他,直到孙兴合上窗,季思依然倚靠着窗框,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心中的不安越发大,只好不停默念着一人的名字,嘴唇翕动吐出声来,“祁然……”
祁然心头一颤,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应方清荣这句话,只是哑着声道:“先生,再等等,你等等他……”
方清荣并未询问那个“他”是谁,只是摸了摸祁然的脑袋,干燥泛白的唇扬起一个笑,“等不了了。”
只一句话已经有丫鬟低声哭泣起来,祁然只是抿着唇不语,不让一点情绪泄露出来,低垂着头神情被藏在暗处。
“你做的够多了……娶妻也好成家也行,往后……往后多替自己想想……”方清荣语气很轻,不凑近了些甚至听不出他在说什么,“我无儿无女的仅有一个学生命还比短死的比我早,你虽我入我门下却也算我半个学生……为官一生两袖清风也无甚东西,便想着悉数留给你和念儿了,算替我,替阿汜,替徐家谢过你,你陪着念儿好生长大……若有机会便寻个由头将他送出临安去,莫要……莫要在再回来了。”
“先生……”祁然喉咙哽咽着摇头。
方清荣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拿着吧,拿着吧。”
祁匡善走过来按着祁然肩膀,声音沙哑的难听,一句话未说完便哽住了。
屋里的烛火跳动着,方清荣咳嗽了两声,眼睛微眯着,看着眼前所有都笼罩一层白蒙蒙的雾,雾里看花,真假虚实让他瞧不真切,他有些呆滞的转了转眼珠,最终落在了某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连神色都红润了几分,嘴唇翕动唤道:“阿筠啊……”
不过一个名字却让钟曲筠强忍着的泪掉了下来,偏过头将眼泪抹掉,冲人笑了笑,“我在。”
祁家父子识趣的退后了些,她便走了过来坐在祁然刚刚坐的那个位置,握住那只干枯无力像是树皮的手,死死咬住唇才不至于让哭声泄出,而且温声的说着,“你瞧你这都一把年纪了,指甲里怎么还都是土啊,也不怕子珩他们这些小辈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