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祁府呢,”说起此事,阿鲁也是万般不解,“既然真相大白,也昭告了天下,宫里那位为何不将五皇子接回宫中,而是继续留在祁府呢?明眼人都看得出祁府如今失势,怕是在难东山再起了,五皇子留在祁府又是意欲何为?”
这一点李弘煜也未想同,承德帝虽然病入膏肓,可他却从未敢小看这人,虽不知用意留个心眼总是没错,便吩咐了句,“你派些人盯着,此事定有蹊跷,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看来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阴鸷的眼神透露出狠辣之意,同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大相庭径,连阿鲁都不由得为之一颤。
与此同时,李弘煊那头也知晓了李弘炀的死讯,摇晃折扇的动作一顿,神色变得极其复杂,好似有许多话要说,却最终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斗也斗了,争也争了,这么多年过去再回想起来,却是一无所有,老大被贬边外,怕是这辈子都回不到临安了;老二呢更惨,连命都给斗没了;而我也没讨到几分好,唯一一个亲舅舅都不知能不能捡回一条命,算来算去倒是老三聪明,就为了那个位置,为了那个位置啊。”
“王爷……”见人情绪低落,宋呈玖不由得唤了一声。
李弘煜合上扇子,放松了身体靠着椅背,仰着头用扇子遮住有些发红的眼眶,声音轻的好似自远方而来,“虽说这些年来,本王同他们算计来算计去,可始终没想过要他们死啊,本王母妃去的早,父皇待我宠爱有加,又加之我年岁最小,谁都乐意逗一逗我,少时一同在崇书院念书,老大得了新奇的玩意儿也会同我分享,被罚背书时老二也会偷摸给我小声提醒;老三虽性子冷淡却也还算相安无事。”
“那时李汜还在,我同他互不对付总爱打架,”李弘煜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小一会儿后才继续道:“如今倒也算的上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了。”
宋呈玖安静的听着,待人说完方才出声,“王爷,事到如今已没有回头路了,眼前梁王远在边外,齐王又没了,只有秦王一人能同你制衡,可无论是百官拥护还是声望能力,秦王都远不及王爷,王爷难得真能眼睁睁见到手的鸭子飞了吗?一朝辛苦付诸东流,王爷当真甘心?”
他情绪有些激动,李弘煜不由得挪开扇子看了两眼,语气有些模糊不清的问:“呈玖,我所争所求就一定是对的吗?做皇帝就一定快乐吗?我们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当皇帝后我也会同父皇那般,兄弟阋墙,夫妻反目,众叛亲离,真正成了个孤家寡人吗?呈玖,你希望看到那样的我吗?”
连着几个问题,让宋呈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跟在李弘煜身边多年,远比旁人更知晓这人是何脾性,若说这皇室中人谁还存有良知仁善,那便是他眼前这位主儿了。
突然间宋呈玖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从一开始这个皇位便不是李弘煊主动去争,为了家族,为了母妃,为了舅舅,唯独没有为了自己,无论是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生怕走错一步。
明明自己是看着他的为难和无力的,也知晓他多想远离临安的种种,更明白他有多身不由己,却能说出那番话,那同那些人有何不同?
不,许是更可恶些,王爷远没有视那些人自己为知己好友。
两人间沉寂了下来,隐约能听到外头的狂风吹动树枝发出的沙沙声,宋呈玖上前一步有些后悔的轻声唤了句,“王爷……”
话还未说完便被李弘煊挥手打断,“你出去吧,让本王一个人静静。”
说罢他将扇子打开遮挡住脸,一副不愿多谈的抗拒。
宋呈玖张了张嘴,最终却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