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那人笑着行了礼,同季思的讶异相比,颇有些怡然自得,“许久未见,如今过的可好?”
季思嘴唇翕动,哑着声吐出两个字,“季思……”
“季思”笑意加深,却未应答,而是摇了摇头,“我早已不是季思了,如今,你才是季思。”
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站在不远处的季思,随后又收回了手,不急不慢道:“而我不过是抹游魂罢了。”
二人顶着同一张脸,面对面的站在一块儿,可周身的神情和气质却截然相反,若是有第三人在,段然不会将二人混淆。
属于“季思”的记忆,在四面八方如同走马灯般上演着,声音格外嘈杂,季思皱了皱眉问:“你没死?”
“我若没死,小王爷又如何能占着我这身子?”季大人善以恶意揣测人心,他并未回答而是有些恶劣的反问了句。
闻言,季思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此事虽非我本意,但总归是我占了你的身体,我自是记得这份恩,可即便没有我,那种情况下你也是必死无疑,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你这具尸首是腐烂发臭还是成为我的,同你也没多大联系了,你也不必如此恶意满满,我与你从不是敌人,兴许还能成为朋友。”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字词,季大人愣了愣,紧接着有些癫狂的大笑出声,“小王爷不必激动,我并未想要回这身体,反而欣喜若狂,小王爷是何等风光霁月的人啊,能在我这具流着肮脏血液的身体中,我是的福分。”
他情绪有些激动,歪着脑袋有些别扭的朝着季思走了几步,语气越发的神经质起来,“我从未想过,“季思”也会拥有挚友,爱人,至亲,他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就是肮脏的,不就应该烂在泥里,被人狠狠踩在脚下吗?任人欺辱,任人践踏,任人当成一条狗呼来喝去,任人把一颗心玩弄鼓掌之中;不应该这样吗?这么多年我便是如此活过来的。”
季思冷着一张脸听着对面这人的话语,待他说完也只是冷哼了一声,“旁人将你当狗不可悲,可悲的是将自个儿当狗,这世间没有人生来便是诸事顺意的,夹缝中的野草尚且不居于此,在逆境下破除艰难险阻向阳而生,自食其力不曾放弃,你不过是将所有过错退给了这个世道,好彰显自己的逼不得已,世人尤爱自欺欺人,好似只要活得不易,所做之事便有了个由头,说的如此凄惨无比,不过是想让自己心安理得罢了。”
一番话说完,对面的那人垂下了眼眸,季思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瞧见那尖削的下颌线条,有些锐利,仿佛离得近些会被伤到。
小一会儿后,才见他慢慢抬起了头,许是长时间卑躬屈膝成了习惯,他整个人身上离不开那种唯唯诺诺的气质,眉目间的阴沉又增添了几分狠意,令人半点也喜欢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