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景明好奇站起了身,踮脚伸直了脖子去看前头的热闹,却也仅是看见了一辆遮掩严实的软轿,有几个昆仑奴扛着,健步如飞从拜倒的人群之中下山而来。
那软轿侧边还跟了数名童子,各个生得唇红齿白,极为好看,身上衣物竟不输富贵之家,神色更是趾高气扬,好似全然不将路边跪倒的信徒放在眼中。
延景明更加好奇,问:“那又素什么人?”
温慎之往那边一看便觉不妙,他扯着延景明想从此处开溜,一面低声同延景明道:“是国师,快走。”
他最烦那个神神叨叨的老神棍,若是在此处被国师逮着,免不了又是一阵念叨,只是温慎之与延景明走得还是慢了一些,那软轿到山脚,忽而停下,轿帘一掀,里头端坐一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轻轻一抖手中拂尘,而后方从轿中下来,却不同温慎之行跪拜大礼,仅是一揖手,叫住了温慎之,道:“殿下,您为何在此处?”
温慎之面上挂了假笑,也同那老头一笑,道:“路过,想来敬一炷香。”
他这说法太过勉强,国师显是一点也不相信,可他不该对太子所为妄言,便仍是挂着那慈祥和蔼般的笑容,道:“殿下,再过几日,您便要代圣人出京祭拜仙山,此事紧要,您若有空闲,不若多在宫中诵一诵经书,为国祈福。”
温慎之笑:“是,今晚回去就念。”
国师又将目光转向延景明,道:“太子妃既来了中原,也该同殿下学一学经。”
延景明:“?”
学……什么?
延景明挠挠脑袋,反正听不懂,便干脆胡乱点了点头。
他记得自己见过这位国师。
那日他随温慎之去见大盛天子,正在说话时,这国师带着什么“金蛋”入了宫,要献给天子,两人匆匆有过一个照面,他虽已有些记不住国师的长相了,可那“金蛋”,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西羯毕竟打过金瓜,而在延景明眼中,金瓜和金蛋并无多少区别,都是炉子里千锤百炼出来的,不过是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些罢了,而他也记得很清楚,当初宫中的公公可说了,国师大人炼了金蛋,特意献给皇上,那也就是说——
原来国师大人,他还是个铁匠。
延景明肃然起敬。
……
西羯人均猛士,可这冶铁技术,却一直很差,连口精致的铁锅都得拿羊同邻国去换。
他们在这件事上吃足了亏,边关若有战事,猛士虽能以一敌十,可武器不行,装备也不行,因而但凡有战事,他们一定伤亡惨重,这都是吃了没文化没技术的亏,因而在他们国中,优秀的铁匠,是非常受人敬重的。
虽不至于同中原人这般看见便要下跪,可那敬佩之情,绝对不会输给中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