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从未剖心以待、将话讲坦诚的两人,在最依靠彼此的时候表明心意,他说“一生一世”的时候,谢玟隐隐察觉到这是梦境,但他竟然相信。
有许多条平坦无波的道路,有很多种不那么曲折的方式,可性格使然、身份使然、思想使然……所有的问题交错编织成了一条线,就像是被压出一道道痕迹的命运。
他们总是在这么循环着错失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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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玟以为小皇帝如今听话,他就真能把对方送回京都,但他没想到青大娘子说得那话这么快就发生在眼前——更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干脆利落。
初三晌午,郭谨日行一探时,皇帝正为被撵走这事儿生气,但帝师命令,他觑着陛下的神情,不敢不遵,传唤两位侍卫、收拾东西,忙前忙后。
而这师生、伴侣、夫妻,总之这世上最疏远也最亲密的两人就坐在两边,一个揽着袖子干喝茶,另一个生闷气生得面色冷凝,几乎让人怀疑自己下一刻就要脑袋不保。这样战战兢兢,令人恐惧的粘稠气氛中,房门却被急促地敲响。
似是觉得不端庄,那人又缓慢地敲了几下。童童跳下床榻给开门,看见一个陌生女子。
她穿着水红的长裙,外头裹一件青色小袄,头发团成两个发髻,自来熟地捏了捏童童的脸,笑着说:“这小女孩儿可真嫩。”夸完就抬步迈进屋里,冲着谢玟过去,盈盈一拜,介绍了自己一番。
这是青娘的那个小妹妹,名唤方绰怡,性格极爽利,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了,又道姐姐太忙,所以独自过来给先生拜年,说是拜年,其实就是要来看他那个表侄的,想要试试自己有没有机会。
谢玟对此心知肚明,但他没想到拜访得这么突然。他本想让萧玄谦悄悄回京,此事便就此作罢,但这时候两人还正生气呢……无奈之下,谢玟只得拦住郭谨,让郭大监悄悄去跟萧玄谦说。
也不知道郭谨是怎么传话的,总之小皇帝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稍微好了些,他撩袍起身,结果老师身边那个姑娘上前几步,拉着他问前问后,萧玄谦正要发作,目光越过对方肩头,看见谢玟正看着自己。
他纵是有千般不耐也得按下,面无表情地听方绰怡说:“谢先生人真好,我听大姐姐说你跟谢表叔从前并不亲近……”
萧玄谦冷冷地道:“我们好着呢。”
方绰怡道:“可谢先生在牡丹馆前几年,从没听说你来看过他呀。”
萧玄谦像是心中唯一柔软之处被烫了一下,灼得他闷痛不堪、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甩开袖子,虽是跟她说,却望着谢怀玉:“那是因为我从前不知道他在这里。”
“他也是不亲近你,才不告诉你的。”方绰怡道,“但如今你们关系好了,应该是一大幸事,我怎么看你收拾东西要走呢?不过了初五再走吗?”
她一边说,一边向另一头瞄着:一个年老的家仆、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看衣着打扮、行事气度,确实是家底不差的士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