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事情告诉童童,童童立刻如临大敌地点点头,跑到次卧去收拾东西。谢玟看着她拾掇自己的小挎包。忽然注意到闲置在衣柜里的行李箱。
那是两人跟他第一天见面时,身边带着的行李箱,好像一直都没有打开过。
谢玟忽然诞生一种特殊的直觉,他拎了一下行李箱,很沉,用自己的生日能打开,一翻开,里面全都是纸。
全都是写满了字的,信纸。
整整齐齐。
每一张的开头都是:“怀玉吾爱。”
他留了一张离别书,萧玄谦为他写了二十五年的回信。
一万封。
作者有话要说: 童童当时觉得“起码也要三十年”是没从小皇帝登基开始算,最后任务结算的时候是从小皇帝登基那年开始的,所以是二十五年。二十五年是九千一百二十五天,不算闰年。
第63章 靠岸
“怀玉吾爱,展信如晤……”
跟尘封的《旧启》不同,跟出土的帝王起居注不同,这些纸页新鲜如昨日,墨痕点点,分明已经干透,却在触摸时仍旧疑虑会沾污指尖,上面弥漫着笔墨的味道,带着草木淡香,沉浓冰冷。
谢玟找不到从哪里开始,他手中的这封是启明六年,也就是他离去的第一年……比起情书来说,这的确更像是回信,用词斟酌谨慎,仿佛下一刻便会真正交到他手中,谢玟几乎洞穿无数的时光,模糊地看到二十五年前他挽袖落笔的模样。
萧玄谦写,京都应当春光正好,枝头满是桃花,风吹落如雨,他说朝野政务,说日常琐事,每一件都条理清晰,字句周到,看不出任何变化,对这些信珍而重之,好似这薄薄的一张纸,足以寄托情思。结尾写得是——盼怀玉爱鉴,见即赐复。
在他茫茫无期的前路里,似乎只有“盼其爱鉴”这样一个念头,所谓“展信如晤、见即赐复”,不过是存在他脑海中的虚妄,存在他意志里的渴盼,支撑他表现正常的愿望……但这愿望太过飘渺。
最初的一年,每一封信里都有这句话,从班师回朝的每一日,每一封按次序排列好的书信中,都愈加浓重地弥漫着阴郁压抑,而又冷静如冰的气息。他越来越少地提到那些立后折子,为之发怒的次数也逐渐减少,但信中称他为老师的次数却也渐渐减少……在八月十五的那一日,他去见了萧天柔,跟长公主下了一盘棋。
萧玄谦没有将他们的对话诉诸笔上,只是放弃了从棋盘中寻找他影踪的幻想,在那封信的结尾,他第一次如此称呼:“吾妻爱鉴,即颂近安,静伫回谕。”
静伫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