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梁珩平静下来。
“臣怎么觉得,殿下有许多话想问?”
梁珩道:“仇常侍昨日一直守着父皇,本王没有想问的。只有那仇千里,本王与霍大人都有许多问题要问,奈何他肚子里大概藏着不能吐出口的东西。”
仇致远闻言,点点头:“千里是臣的养子,看来,千里犯下罪行,殿下是迁怒于臣了。”
“何出此言。”梁珩干巴巴道。
仇致远站起,上前两步,殿门外是春日茂盛的绿树红花。
“臣听闻千里曾送过一棵树与殿下,曾经交好的情谊,在殿下如今看来大约也不忍回顾。既然如此,殿下不妨将那树转赠与臣,毕竟父子一场,臣未能好好教导千里,致使他走上歧路,那棵树就做个教训,放在院中日日警醒臣吧。”
仇致远微微一笑,阳光避开他的脸。
那首东闾里听来的童谣忽然在沈育耳边响起——两封没有万户侯,十里挑一鬼来凑。
十里去一为九,去掉的那个不是人,是恶鬼。
仇致远走了,沈育缓缓走到梁珩身后跪下,抚摸他的脊背,僵硬得像岩石。
梁珩转过头,开口说:“你不能离开我。”
沈育抱住他,耳边是轻语。
“你离开我,我就会被那条蛇咬死。”
调查汝阳的结果就是,路甲手下一个心腹长史,在得了分赃回老家的路上,被官差截住,查封五十万钱,当场送狱。
汝阳郡守府上上下下被清洗殆尽。
经此一案,物伤其类的有之,拍手称快的也有之。譬如太尉连璧,连轸每日听学,都要宣传宣传他老爹的语录,诸如大赞霍良乃国之栋梁,一桩贪/腐查得好查得妙,又赞扬太子珩,夸他带领自己儿子一起念书做功课,不与牛禄仇千里等厮混,实在感谢。
“我爹说你未来有大出息,叫我好好跟着你混!”连轸很来劲。
段延陵则说:“我爹说跟着你混很危险,叫我看好自己小命。”
“舅舅会说这种话吗?”梁珩不屑一顾,“你就胡说八道吧。”
他最近话也少了,总有心事。
时近五月初五,南方的道路蓄满兰草。崔季要回到汝阳郡了。宋均、邓飏与沈育前去送行。
崔季是同父亲一起来到望都城,回去时却孤身一人。崔显仍然留在王城,寻找长子的下落。沈育为他们问过梁珩与信州,都说不知道当初那批宫女的下落,大约是放出宫去自谋生计了,如今皇后身边都是些年华正好的青春少女。
崔季显然已放弃希望,只要兄长能在世间某个角落过着自在生活,他就别无他求。
“回到汝阳,可得帮忙照看着我们家学塾那些小子,”宋均忧心忡忡,“就怕他们年轻气盛,没人拘着就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