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均说:“为什么不寄给他?”
沈育淡淡道:“得了吧。”
宋均笑了笑:“你不寄给他,怎么叫他知道你的心情?你们两人,还像小孩儿似的,非得互相陪着。一个要离开另一个,就闹脾气。我说呢,怎么走的那天,没见殿下来送你。”
沈育又不吭声了。
“我陪你去吧,”宋均说,“把它寄了。浮云尽头,是谁呢?”
末尾缺的两个字,大概是写上去,又被沈育涂了,涂了也不满意,干脆拿刀刮了了事。
他将两块牍片叠在一起,黝黑的木皮上,字迹新鲜。
他希望梁珩收到时,是开心的,如果还在怄气,能原谅他,也很好。
快入冬时,趁着沈矜不管事了,书院撺掇着周纡去向心上人剖白。众人献出的各种情诗也好,情歌也罢,揉杂成一篇四不像。
这天,沈育与宋均也从郡守府溜号,前去围观。书生们脑袋一个重一个,挤在门后,周纡被他们推到街上,对面就是那家鱼贩子。今日听说不做生意,一家三口在院子里晾晒冬被。
“快念!呆子,念啊!”
陈恢扔出一颗花生,正中周纡后脑勺。众人哄笑。
周纡清清嗓子,开始唱晏然给他写的家乡情歌——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妻共衾眠,几个飘落在外头?
三更三点月照楼,手掀罗帐挂金钩。
情哥问妹哪头睡,双手弯弯作枕头。”
铜锣嗓门儿唱得跟喊似的,左邻右舍都惊动了,出门查看。
门后,数人憋笑憋得不行。
鱼贩家门闩也一阵响动,一个女声说:“谁在外面嚎丧?”
又一个女声说:“没……没事吧,娘,用不着出去。”
这个明显年轻很多,恐怕就是盈盈,显得很是心虚,大概已经听出是情郎的声音。
“快接着念!”陈恢指挥道,被穆济河一把捂住嘴:“他追求姑娘你追求姑娘?管的人家!”
周纡继续道:“见不到你时,我心里念的全是你,想起你时,便如吃了蜜似的,你在我眼前,我就心花怒放,看不见别的景色。盈盈,我想清楚了,爱情是月亮光,不能掉进沟渠里。从前因着我自己没有骨气,害得我们见不得人,可是我们没有错,何必躲躲藏藏!别人许诺给你家的,我也可以!他们出银我出金,他们抬轿我驾车!我发誓,穷尽我毕生所学,一定拜官挂印,衣锦还乡,将你明媒正娶!”
“胆子真大,”晏然小声说,“我都不敢这样说呢。”
周纡学的不错,晏然学的更好,拜官挂印、光宗耀祖,是他们一辈子的追求。
鱼贩家门开了,周纡马上声音都不稳了:“盈、盈盈……”快步迎上前,照面泼出一盆水,浇了周纡一个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