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珩道:“我不知道他住哪儿,只知道可能会来这家店。”
老板表示理解,感叹:“以前也总有年轻人到我这儿聚会,现在一个个都走散了。”
翌日,梁珩又来,老板毫不意外,热情地将自己的醉翁椅让给他。梁珩窝在椅子里直犯困,眼睛一会儿眯一会儿睁。
第三日,信州拦着梁珩不让走,呜呜啊啊一阵。
“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梁珩嫌弃道,“让开,说不定沈育今日就会去书肆。”
第四日,仇致远闻讯而来。
“听说陛下最近频繁出宫,说了多少次,国祚为重,天子安危重于泰山。陛下不守规矩,叫臣等也难做。”
仇致远身长八尺,居高临下,口中称陛下,却拿梁珩当小孩儿。梁珩奇道:“又是谁用这些小事烦扰常侍?信州么?他如今这个样子,常侍还听得懂他说话?”
信州恭敬立在梁珩身后,无端被天子摆了一道,也不诉冤叫屈。仇致远不耐烦信州,早不用他了,如今是思吉跟在他身边,对天子行个揖礼。有人罩着,理直气壮。
梁珩装作恍然大悟:“思吉也得了常侍青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恭喜高升。”
小皇帝说话不阴不阳,扎人得很,仇致远不动声色,并不将一只兔子的跳脚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朕便准了思吉跟在身边,免得叫常侍凭白担心。”
梁珩又去书肆,老板同他打招呼:“今儿带了朋友?”
梁珩吩咐思吉:“滚去外面等着,你主子我就在店里,不会跑的。”
“是你家下人?”老板给搬来躺椅。
梁珩舒舒服服卧上去:“是看门的狗。有毯子吗?大冬天的冷死了。”
“要暖和就回家去吧,小少爷。”
思吉又被梁珩使唤去市里买来炭火,摆在店里烧起来,暖和不少。老板与梁珩一人一张椅子,皆昏昏欲睡。
做起梦来,光怪陆离,一会儿在储宫,一会儿在章仪宫,时间仿佛风吹烟散,倏忽间不知去了哪里。
“老板,白日困觉,生意都跑了。”
有客人来,老板起去招呼。这声音有点熟悉,梁珩打量那人——看着很年轻,穿着很富贵。
他窝在书堆后,那人看不见他,拿了书,转身出店外。梁珩紧跟着站起来,随手拣一沓沉重的木牍片。
思吉果然是条忠实的看门狗,梁珩前脚刚跨出去,他忙道:“您去哪儿?”
梁珩命令他:“转过去。”
思吉依言,接着后脖子就挨了一计重击,两眼一翻倒地。
老板:“……”
梁珩将打过人的木牍片放在店外书摊上,云淡风轻道:“别管他,老板,我走了,晚些会有人来接他。”
那人提着一摞竹简,在王城街巷里穿行弯绕,从这条繁华的街,到那条偏僻的巷,最后钻出来,到得灯火通明的南闾里,进了一间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