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珩孤身站在阁楼前,看着他们拖在阶梯上的长影子,尽管一前一后,也是互相依偎的。
半晌,他挥手招来信州。
“阁卫撤了,晚上谁守殿呢?把右都侯叫来值夜。”他吩咐。
换了别人,都搞不懂皇帝的意思,放了这个走,又叫那个来。好在信州是个哑巴,不会多话,只会办事。
阁门大开,百步之外,梁珩就望见人。
“雨天冷,别在外面,进来。”
沈育犹豫一时半刻,入得室内。大概是被梁珩传唤惯了,穿戴整齐,俊秀又挺拔。
“这位子是你的。”梁珩一指筵席侧旁。
沈育忍了忍,没话说。
“你想说什么?”看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梁珩觉得好笑。
沈育沉稳道:“臣没有想说的。”
“那晚上在殿里陪睡,有话说吗?”
沈育:“……”
梁珩心中偷笑,末了又体察出他言语中透露的疲惫,不知他赋闲在家都做些什么,搞得眼睛里都有红血丝。沈育不想让他看见,把脸转向别处。
梁珩暗暗叹气。
屋中只有翻阅简牍的动静,房檐滴水,廊外寺人走过,鞋底窸窣摩擦。
梁珩偷看一眼,见沈育盯着空气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他咳嗽一声,信州立刻反应,被他按下。沈育收回目光,与梁珩对视一瞬,去给他提壶斟茶,松香茶雾顷刻蔓延,隔着朦胧的雾,又为他研墨。
向晚用过饭食,散步回寝殿。沈育站在外廊。
“进来陪睡啊,”梁珩说,“当我开玩笑么?”
沈育脸色顿时精彩纷呈。梁珩与从前变化着实很大,他已搞不清楚他究竟什么意思。
惯例夜晚是由信州守着,梁珩道:“今天用不着你了,外边去。”
沈育倏地转身出殿。
“哇,”梁珩说,“抗旨不遵成习惯了吗?”
不多时又回来,搬了一张软榻,与龙榻隔了一座围屏,放在外间。看样子生怕自己被皇帝睡了。连梁珩一时间都无话可说,陪睡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睡觉的时候,要有人陪在身边,如果做了噩梦,要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