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韩巍乃是光禄卿,王城五千南军俱在其麾下服役,父子二人出入皆有兵士护送。是什么人,骗得他父子撇开侍卫,独身入宫?又是什么人,在韩巍命丧金銮殿的同时,将他儿子带入偏巷,乱刀砍死?这个人,不能是当时正在金銮殿的仇、童、牛,也不会是已致仕回了蠡吾的单官。这个人,应当是韩巍父子都十分信任的心腹,在韩英面前说得上话,能够左右他的决定,在韩英屏退左右时,还能近身侍奉在他身边。”
沈育的心跳逐渐加快。随着江枳的讲述,他脑海中慢慢勾勒出一个人影。
“当年的细节,您是怎么知道……”
江枳淡淡一笑:“我不是说过,转调长乐少府以前,曾任司隶校尉?前任长官之死有何风闻,还是略知一二。沈右都,有关先帝的一些隐秘,说不得,我比当今小陛下还知道更多。相较诸人皆以为的郎中三将,先帝心中真正信任之人,实则是当年诛杀外戚一事中,藏匿其身的第四人。当初,接替我之司隶校尉一职者,即是此人门生,名为转调,实是先帝为那人培植朝中势力。只要你知道门道,想从朝堂百官中分辨出此人之所属,应是不难。”
说是不难,实际上,在从江枳口中得知此时之前,从未有任何人对沈育提起过。甚至号称云集天下消息的解绫馆都未传出过风言风语。这第四人真如神隐一般,在本朝广为人知的诛韩一案中,深藏身与名。
“第四人究竟是谁?!”沈育脱口而出。
江枳神秘一笑,指指脑袋,仿佛已将答案告诉沈育,一切就在他脑海之中。
“诛杀外戚,奉还国本,此功盖天。想想韩阀倾倒之后,都有哪些人一飞冲天。”
这句话盘萦在沈育耳畔,伴随他回到章仪宫。
天禄阁。
连轸无聊地背靠柱础打瞌睡,信州垂头而立,恭敬地避开与往来阁楼的诸位贵臣对视。正有许多人聚在天禄阁中商谈要务,间或传出一二句,沈育听见,乃是与北朝议和相关。
大门打开,梁珩被众臣包围着,一眼就望见沈育,短暂地露齿一笑,继续与众人周旋。
仇致远几乎不说话,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童方则不阴不阳地讽刺:“言及与北晁议和,总是你们这些文官,涿水南岸的鸟语花香迷得你们找不着北,忘了北岸的老家,上都至今还在晁人的铁蹄统治之下,如今你们却要与世仇议和?”
段博腴稳坐帝座下首,四平八稳地反击:“车郎将此言,听上去仿佛您也曾领兵征战沙场。放眼庙堂内外,正经与晁人短兵相接过的,只有川南王,与北晁议和一事,实则只有川南王有资格就事论事。你我不过纸上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