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爹的!”相国夫人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同陛下从小到大,又是陛下表哥,他不能不理解!”
段延陵阴沉不语。
段博腴笑道:“你去也不中用,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角色么?猫腻都写在脸上,谁看了不觉有鬼?”
段相抬头望天,十里无云。
“今日就要回来了。”
段延陵一怔,只听他爹说:“今夜有一场大雨,涝期快到了。”
白日无风无云,日头高照,到了傍晚,果然变天。
望都街道早早被大雨荡平,雨夜掩护之下,一辆马车悄然驶入凤阳大道,进入台阁署衙,从东掖门钻进章仪王宫。
信州得了口信,早已等着,撑着把伞站台级下,接了梁珩赶忙进殿。沈育与车夫紧随其后,到得养室殿,俱淋了个里外湿透。
养室殿四角亮着灯树,真乃个火树银花,照彻通明,便是凭此夜夜营造陛下仍在殿中的假象。实则却是空荡荡的,连个侍奉的黄门也没有,只信州一个捧了干净衣裳给梁珩更换。
沈育早有心理准备,自己将外衣除了,到廊外拧干,回来一看,车夫正木着脸冷冷等着。
“你等什么呢?”沈育问。
车夫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说话不超过五句的王简之。入了望都城,惊沙部一百余众如泥沙入海,顷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赶车的将军。
王简之低头,脚边聚了一滩水。
“别等了,”沈育道,“王宫待遇很差,你也看到了,陛下身边都只有一个随侍。”
梁珩换了衣服,朝王简之报以一笑。此人头顶肉眼可见聚了一团黑气。
“王将军一会儿跟我走吧,我家中尚可张罗。”沈育提议。
信州拉了梁珩,冲他咿咿呀呀比划什么,王简之目光一凝,落在信州残缺的半只手掌上。
沈育看在眼里,心道,这下可好,说不得又在心中给梁珩扣上一顶暴虐恣肆的高冠。俨然已忘了自己曾经也有过怀疑。
独力苦撑半月有余,信州面颊都凹陷不少,多少憔悴了,见梁珩平安归来,乃振作精神,可惜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梁珩看他比划一面啊啊、哦哦,实则什么也没看明白。
信州挣扎片刻,放弃了,无奈苦笑。
殿外通传,有朝臣求见。
听声音,似乎是守夜的黄门思吉,不知信州使了个什么法子把他支开,将梁珩神不知鬼不觉接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