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池塘底下作业的人大喊:“大人!大人!”
裴大人一个打挺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泥地。
“大人!池子底下怎么有块石板?”
随着挖掘面扩大,那俨然不是块单独的石板,而是一片石底,结结实实压在池塘之下。众长工困惑不已,裴徽却十分满意,叫人拿来铁钎,将石板底捅了个对穿。
不及旋踵,一股腐朽的铜锈气味便从破洞里钻出来,青烟似的。长工大喊:“钱!好多钱啊!”
裴徽伸个懒腰,大功告成一般,挥手将岸边听令的属下召来,指着池塘底下埋藏的钱库请他看。
属下:“……”
“看不出来么?”裴徽耐心道,“这是证据啊证据,把徐大人的小金库起出来,和牢里那几个饿死鬼对对账。口供,画押,人证,物证,全部办好。”
“是,是……”
裴徽提了前襟爬上岸边,依旧吃他的鱼,读他的信,被泥土污了鞋面,似乎也满不在乎。
读毕,喃喃自语:“嗯,该回去了。”
给他带信的心腹手下立刻道:“大人,回去望都城么?”
裴徽看他一眼,心中纳罕,身边怎么一个聪明人都没有。
“回去补觉!又是抓贼又是挖塘,就没好好休息过……”
章仪宫,天禄阁。
梁珩正阅览始兴裴徽的奏表。段相坐他下首喝茶,撩起眼皮斜睨沈育,今天是他儿子当班,在门外调戏那个叫思吉的小太监,沈育无事一身轻,却在皇帝身边守着,眼看是越来越得圣心。
段相兀自摇头,不禁认为段延陵长成这副吊儿郎当的做派,是自己会生不会养。难怪天下父母都挤破头,要将孩子送进汝阳四学受教。
“裴徽出兵剿了山匪窝?”梁珩奇异道。
“然也。”
“还翻出了徐酬生前的赃款?”
“然也。”
“连带搜到了徐酬‘进贡’的账本?”
“然也。”段相捏着唇须微笑。
“好啊,”梁珩道,“这下罪证确凿,仇致远便是想抵赖,也黔驴技穷了。”
最感慨的还属他和沈育。早八百年前,徐酬回城述职,与仇千里在解绫馆相会,梁珩沈育只在一墙之隔,查起来却是什么证据也没有,办了汝阳郡的路甲,而让徐酬与仇致远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