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都城外,东郊,凤阳门楼下。
千人的军队列阵在前,大纛猎猎飞扬,绣的乃是一个裴字。从城楼下望,车马如流,兵戈鳞次栉比,当中分开小路,出来一辆驰车,车上支起一顶冠盖,底下立着什么人。
随车的骑兵策马上前,到得城楼底下:“始兴裴郡守在此,请开城门。”
裴徽悠然立于冠盖的荫蔽下,披一件鹤羽大氅,面前是七丈城墙,南军密布于墙垛、马面,巨型城门后如同潜藏着猛兽,沉默的呼吸穿透铁包木的城门,那是埋伏在瓮城里的士兵。
城楼上卫队长高喊:“请郡守驻军在城外,等候骑郎将命令。”
随车两腿一夹马腹,颠颠地回来道:“怪了,怎么不让进?”
裴徽翻过手来检视指甲,最近一段时间在郊外吃也不好睡也不好,指尖长了倒刺,令他很是忧愁。
“不让进,就是心存戒备。”
“可他们有什么理由提起戒备?难道……”随车大惊,“难道骑郎将已经知道大人的计划?!”
“呸,”裴徽赏了他个白眼,“竖起你的耳朵,听见了什么?”
风里静得可怕,只有旌旗哗啦啦声响。悉悉索索,那是战马前蹄刨土,按耐躁动。除此之外……
随车忍不住道:“城里……城里怎么一点人气都没有?”
裴徽冷笑一声:“没有人气,说明已经打起来了,百姓都躲在门后,不敢冒头呢。城里南军皆由仇致远掌控,局势十拿九稳,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外郡驰援王城。我们这一批人马,不必进城给他添乱,在外震慑援军才是他的本意。”
“原来如此。大人,不若咱们冲关,三千人马怕他个鸟!”
裴徽惊奇地看着他:“你这样心急,调去炊事班做豆腐好了。”
东城墙五十步一处敌台,执勤的卫兵架起床弩,不曾上箭,明面上是对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勤王援军,实际只有卫队长知道,骑郎将仍然对始兴军存有戒备之心。
“始兴的人还在叫门,”卫兵不禁奇怪道,“这架势,怎么搞得像要攻城?”
卫队长也正有此怀疑,始兴军自打达到凤阳门,便不顾骑郎将命令,口称东郊蚊子太多,夜晚野兽嚎叫,希望入城休整。今日更是明火执仗,向着城楼方向,不似协助对抗外敌,反到要倒戈一击……希望是他多心了。
这时身后门楼传来奇怪的声响。
“什么声音?”卫队长警惕道。
旋即敌台地面开始震动,那声响竟然贯穿了整座城墙。
“不好!”卫队长大叫,“谁在强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