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两晃,崔季都没敢上前搀扶,沈育一手尚紧握着食盒,执信的一手扶墙,识海一阵电闪雷鸣,忽然领悟了:“先帝召集天下四师赴王城讲学,崔老先生是第一个去的,又第一个离开储宫,莫非是,转脚进了相国府,做了真正少君的老师?”
崔季:“……”
“难怪,”一窍通而百窍通,沈育什么都明白了,以豁然开朗的语气说道,“储宫赶走多少先生,先帝都不在乎,只要相国府的那位能得到崔师教诲,这才是他的目的。然而想不到家父意外得了储宫青睐,眼见学风日正,先帝惧怕‘太子’坐大,威胁了少君,才着急将我一家赶走……赶尽杀绝!”
崔季面露痛苦。
沈育十分平静,指出:“而你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崔季欲为自己辩解,话到嘴边,却成了无赖的借口,“先皇有旨,严禁我与父亲泄露天机,否则人头不保。我、我更不曾预料他会这样对待沈门啊!”
沈矜得封太子少师时,曾经所有人都预言沈门将扶摇直上。而崔师犹深藏身与名,缄默度日。数年后一切际遇颠倒,原来早在最初就种下因果。
相国府的少君是谁?
不必崔季多说,沈育已猜到了。
后院忽然有人呼救。沈育脸色大变,疾步赶去,他出门时梁珩还睡着,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还在拱门外,就听得摔几砸盆,呼喊连天,兜头一个黑影罩来,肋下刺出利刃,沈育手无寸铁,抡圆了食盒抽得来人倒翻出去。黑衣人被盒中热粥糊了满脸,还不待起身,已被沈育提脚碾住握剑的手腕,口中粗暴地塞入一卷竹简,发不出喊声,拳如雨下砸在侧额,黑衣人嘴角溢出血沫,昏死过去。
“珩儿!”
沈育冲进后寝,屋里两个人,茶几横翻在二人之间,黑衣刺客一柄利剑入木三分。这场面几乎令沈育目眦欲裂,他一掌将黑衣人劈出,血花爆散,却不是梁珩,而是黑衣人的血,他肚上开了个血窟窿,梁珩手握夹炭火的铁钳,抖如风中落叶。
见到沈育,铁钳就哐啷落地,梁珩掩住口鼻,几欲干呕。
“这是什么人?!”梁珩惊魂未定。若放在一天前,沈育或许还不能确定,眼下他利落地扒了黑衣人领口衣服,果见胸前刺有奔马图腾。
门口有人摔倒。是崔季担心前来,见到死人,此书生两腿发软,站不起来了。
“能走么?”沈育将梁珩从地上拉起来,因他表现得十分镇定,梁珩便有了主心骨,也不发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