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密林中似乎只有明堂燃着灯火。
段延陵独自走出太室,唤来石道武士,吩咐通知阁卫来人。时已四更,长河渐落晓星稀。他闭上眼睛在冷风中哆嗦,脸色一片惨白,不及片刻,便有属下前来。
通天的九丈屋径之下,梁珩灰扑扑的身影面对林立的牌位而跪,纹丝不动。阁卫们见此情景,个个呆若木鸡。皇帝陛下则端坐于另一侧的蒲团,面向众人,一袭耀金的常服。
段延陵匆匆发令,然而部下置若罔闻,仿佛被惊骇住了。他斥道:“发什么愣!”
忽然一人怪叫一声,扑向梁珩的尸首,段延陵眼疾手快将他拦下:“做什么!”
“陛下怎么了?陛下怎么了!”听声音,铁覆面之下居然是连轸。
段延祐点头笑道:“陛下安好。”
段延陵大骂:“谁让你们把他带来的?!”
连轸蛮力爆发,几乎把段延陵甩脱:“你把陛下怎么了?!”
“他不是陛下!”段延陵头疼不已,“乱说话,小心你这傻子的脑袋!”
“我不是傻子!你才是!他就是梁珩啊,你怎么不认他了!”
段延陵一愣,如同挨上一巴掌。
“连轸与你有手足之情,”段延祐道,“不过又疯又傻,依朕看,难当阁卫重任,究竟是褫夺官职,还是另择他就,端看他自己造化了。”
“把他带走!”段延陵拿连轸是束手无策,又不能与疯子讲道理,只好催促部下。两名阁卫一左一右架住连轸,连公子从前是很得宠的,又有太尉余威庇佑,如今也成了落水狗。另有一人绕到香案前,见了梁珩的脸,良久不动。
段延陵心生异样:“你做什么?动作快。”
那人本伸了手似乎想触碰,受到段延陵呵斥,中途易辙,便欲将人抱起。段延祐缓缓侧首,看向这位遮头遮尾的侍卫:“慢着。”
“把你的覆面摘了。”
那人停下动作,站立不动。
段延陵使个眼色,石道武士交戟封门,阁卫拔剑将那名同伴四面包围。形势急转直下,那人抬手摘下覆面,露出一张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