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金旺拍拍苏裕的肩膀,说:“舟济,别太难过了,大不了再熬几十年,便是入土的人了,到时候,买一口好的棺材,躺在里面,舒舒服服的,多好啊。”
苏裕道:“锦州被杀的人,也能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口好棺材里吗?”
“锦州……不知道是活埋了还是火烧了,或是二者皆有,皇上为了防止疠气再度传染,也是够狠的。”康金旺对承庆帝这种仁面狠心的君主向来不耻。
苏裕担忧地说:“远棠,这次的疠气发生得十分蹊跷,我怀疑,是朝廷内部或者西北那边有动静,而不管是哪一个,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康金旺皱眉,说:“更大可能是西北,前几日我的商队从西北回来,我才知道,西北的积雪已经达数十尺,虽然现在是深秋,但是这样的天气,即使在寒冬,积雪也不会这么深,我查过史书,有可能是四百年前的凛冬期,再度重现,我的商队七月份便出发去西北。那时候,已经是每条路都有冻死骨。可想而知,有多严重。”
“莫非是因为凛冬期,若连西北都如此,那远在关外的穆苏拉族,想必境况更加的糟糕,难免也存了入主中原的心思,所以他们在锦州布下了疠气。”
苏裕又说:“那下一步……”
康金旺和苏裕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战争」。
「吁」地一声,百里故蓦然拉紧了缰绳,问身边的副将:“怎么回事?”
只见眼前一条排满人的长队蜿蜒在山路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都带着细软,背着包袱,步伐缓慢地走着,似是已经赶了多天路,个个看起来都很疲累的样子,脸色不佳。
“末将也不知道。”副将一脸疑惑地看着。
百里故跳下了马,走到最前面的领头人面前,问:“老伯,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老伯佝偻着背,微微喘息着气说:“大人,您是百里将军?”
百里故点点头说:“我是,老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么多人都带上细软往南边走?”
老伯拜了拜百里故,悲痛地说:“将军啊,您刚从颖都回来,有所不知,西北如今已是人间炼狱了,要不是我们跑得快,如今可能也……”
百里故听了半天,这老伯沉浸在悲伤中,只说有多惨,不说为什么惨,他也没听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人群中扫了一眼,见到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小伙子,向他招了招手,那小伙走上前来,说:“将军,您找我?”
百里故说:“是,你可否告诉我,西北发生了何事,你们为何要离开故土出走?”
这小伙子长得精明,口齿也伶俐,说:“是这样的,将军。半个月前,西北还是正常的秋天,但突然之间,下雪了,原本秋天下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奇怪就奇怪在,那场大雪整整下了四五天,才渐渐地停了下来,原以为能停一段时间,没想到隔了一天都不到,雪又开始下了,积雪未化,新雪又至,这时候已经十分寒冷了,我们穿上了过年用的棉衣棉裤和雪靴,也不抵用,寒气冻得我们的脚都开裂了,地上积雪深数十尺,牛羊也都冻死得七七八八了,眼看着活不下去了,我们别无他法,只好收拾细软,逃到南方来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