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院子里,齐温氏一眼便看到了九陇假山,气喘着走快了几步,赵恒和康金旺连忙加紧脚步,带着老夫人来到九陇假山前。
这是齐温氏第一次见到儿子的毕生得意之作,儿子死了之后,九陇假山便被据为山匠所所有,山匠所是官办的,也便是成了官家所有,她原以为九陇假山是被岑风叶收入官库中,没想到岑风叶那狗官……
齐温氏见到假山上的血迹班班,悲从中来,伸手摸着假山,仿佛儿子还在身旁,突然间放声哭泣。
康金旺轻声道:“齐夫人,节哀。”
赵恒不知道齐温氏身上发生了何事,但见此情此景,甚是动容,放开齐温氏,从怀里掏出本子便刷刷刷地写起来了。
康金旺无奈地看赵恒一眼,都这种时候了,不想着帮忙安慰齐温氏也就罢了,反而还想着戏文,真是一戏痴也。
齐温氏突然一抹眼泪,看向赵恒,问:“这位公子,你在写什么?”
赵恒抬头看了看齐温氏,说:“齐夫人,我在写……写戏文。”
齐温氏猛地抓住赵恒的胳膊,问:“你,你是写戏文的?”
赵恒看康金旺一眼,康金旺也不知所以的样子,他只好迎着齐温氏的凌凌目光,说:“是。”
“好,太好了!”齐温氏眼珠子转动,突然有了异样的清明,她哈哈一声,突然跪在赵恒面前,说:“请公子答应老身一件事。”
赵恒和康金旺握住齐温氏的手腕,要扶她起来,齐温氏挣脱二人,坚持道:“公子若不答应,老身便不起来。”
赵恒不知所措,又看向康金旺,康金旺看着地上跪着不肯起来的齐温氏,迟疑了许久,还是抿唇点头了,赵恒便说:“好,我答应夫人。”
齐温氏这才肯在二人的搀扶下站起身,说:“老身知道这是不情之请,是老身这将死之人最后的请求了,多谢赵公子成全。”
“怎会?齐夫人切莫……”康金旺怔了一下,还想遮掩。
齐温氏惨然一笑,说:“康公子不用再好意瞒我了,老身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得很。赵公子,我这便将我与我儿子齐岱的事说与你听,望你听后,将此事写成戏本,传出去,传得越大越好。”
“可我只是一无名小卒。”赵恒举起手中的戏本,说:“这是我第一本戏本,除了康公子,还没有人知道呢。”
齐温氏从怀里拿出一块手掌大的金子,说:“这是老身仅剩的财物,本想待凶手伏诛后,亲手赠给付大人和林大人,来还他们的恩情。
没想到……老身应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两位大人的恩,老身下辈子再还吧。
这块金子,请赵公子用于加印戏本及……请颖都最好的戏班子来演这出戏,万一……
万一付大人仍是不能将岑风叶绳之以法,这便是,便是老身为儿子惩罚凶手的……最后方法了。”
赵恒接过金子,他从齐温氏的言语之间,便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这金子沉甸甸的,赵恒生平在戏文之外,感受到了名为责任的重担,他说:“齐夫人,将你和你儿的事与我说吧,我尽力……写出一个能广传的戏文。”
齐温氏站得久了,即便有康金旺和赵恒扶着她,也累得很,几人坐在了旁边石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