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元却不看她,只痴痴道。“心里。”
“那便是内伤啦。”三娘道,“喝了这碗药罢。”
王小元木然地接过药喝了,药的滋味极苦,他心里却是毫无味道可言的。直到最后一滴入腹,他才忽地从一种伤悲之情中清醒,猛地抬起头来。
“三娘,你还好吗?身体有无伤痛之处?”
左三娘反被他吓了一跳,随即柔柔笑道。“不碍事,那武师没下重手,这些皮肉伤敷些药过几日便好了。倒是你与他生死相斗,内外伤少不了。”
王小元试着动了一下身子,果然肺腑、肩头、手臂上皆是灼烧般的疼,有武立天留下的伤,也有他试图抑止住第二刀所致的内力反冲之伤。他以前伤得最重的一次是砍柴时从山上跌下来,没想到现今的伤比那时更甚。
他又问:“那武师呢?还有那个买糖人的老师傅……”
“现在正在外头坐着呢。但少爷耍小性子,只让他在前厅里待着,连茶都不上一口。”三娘答。“竹老翁前辈最爱饮酒,说是要吹些凉风才能喝得兴起,怎么也不肯进屋来,方才奶奶送了点热酒去给他了。”
王小元正愣愣地听着,忽察觉到身旁的女孩儿在窥视他的神情,顿时耳目发红,口吃道:“怎、怎么了?”
“我怕药太苦……你需要些蜜水吗?”三娘也有些结巴。
“不用……”
他说,有些意外地看到她松了一口气。那蜂蜜还真是稀贵之物,药食二用,平日里她绝不肯拿出来,不想今日却被金少爷偷吃了去,现在是真无半点余下的了。
两人忽地静了下来,三娘看着小元,只觉得他神色、举止皆似平常,却又好像翻天覆地的变了,眉目间忽地积了霜雪之色,就连目光也沉实许多。王小元也在偷瞧着三娘,看她不语羞赧,颊边红霞一片,在烛光下更为娆丽可爱。二人各怀心思,既不相通,也不作话,直到王小元磕磕绊绊地开口:
“…我做了一个梦。”
“做梦岂不是寻常之事?”三娘看向他,却心知并没那么简单,除非情到伤心处,男儿有泪是不会轻弹的。
“我梦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王小元摇摇头,自顾自地叙说道。“那是一片雪原,白得让人看不清四周。”
说到此处,左三娘忽地打了个激灵。
“那里很冷,风打在身子上有如千刀万剐,骨血似是被霜雪侵染。若孤身一人,我一刻都支持不下去。所幸有一人牵着我,日落月升,斗转星移。”
他说道,声音居然有些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