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药?”
老者一边呢喃,一边回想起峭壁上确实生着些奇珍异草。传闻数十年前有万医谷医人途径至此,登高望远时洒下药种,十年间倒也真蓊郁地长了许多药草。但就算山间生了这些令人垂涎欲滴的宝物,再熟手的采药人也不敢接近。原因之一是山壁陡峭,下有湍湍激流,二是有食人白鸷盘旋,凶险万分。
于是他又问道。“并非来杀我,而是来采药?那采药来作何用处?”
仿佛在疑惑这种问题为何还要回答一般,黑衣罗刹静静地仰首望了老者好一会儿,这才答道。“治病。”
草药自然是用来医病的,但老者先前以为凭候天楼中人作恶多端的作风,他们应是要将崖边所有药草采尽卖出、不顾百姓死活大发一笔横财才对,没想到理由出人意料的朴实。
“治谁的病?莫非是你们那位罪恶滔天的楼主?若他真是身染重病,那可真一件快事。”老者说着,胸腔震动,发出几声低沉笑声。
非也。戴着罗刹面具的脑袋摇晃了几下。“是一位友人。”
“你?我听闻候天楼以蛊药惑人心智,若你真是服膺楼主之人,神智怎会清白!像你这般无心无情的人也有友人?”
老人言辞几近讥嘲,这也难怪,凡是混迹江湖的人皆会提防“候天楼的疯子”,因这伙人行事全无道义可言,又几乎不可以言语相通。能现在这般与老者言谈,又有“友人”的候天楼刺客可称得上是稀者了。
“有。”
黑衣罗刹只是点点头。老人问一句他便答一句,虽不多说却也不吝言辞。此时他略微侧头往洞外飞掠一眼,这才平平道。“他在悬崖上边。”
也就是说,这黑衣罗刹为了给友人治病,甘愿冒着性命之危到悬崖边上采药草,结果系于腰间的枯藤不慎松开,便不慎跌到此洞中。这么说来,确实并非来取自己性命。老者如此想道。
这面覆罗刹相的黑衣少年古怪得很。老者昔日也数度与候天楼中人交手,但遇到的无一不是为取人性命不择手段的卑鄙无耻之流,但此人却一身堂正之气,既不隐藏足音,也不将腰间长刀藏起。虽非正道,却也并非邪佞之角。
这么一想,老者越发对这黑衣罗刹生出兴味来。他略一捻花白胡须,问道。“为人医疾,你想说你是个有慈心之人?”
“绝非如此。我乃候天楼之刀刃,早已失却人心。有如此举动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少年平淡地答道,自方才屈膝坐下后,他便如石雕般纹丝不动,青脸面具的眼窝处似是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但是如今,我们二人皆得仰仗他。”
“你是说,你悬崖上的那位友人吗?”
黑衣罗刹点了点头。“因为我们出不了此洞。山壁极陡,白鸷盘旋,即便轻功上佳者也难以徒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