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顿时教王小元大吃一惊。刹那间少年仆役只觉心中似有丝弦绷断,眼前又不禁闪过昨夜血花四溅、哀声遍起悲惨光景,那张泛着幽青色的恶鬼面相又不住在眼前晃动,直晃得他心惊肉跳、悸动难平。
“为何…为何要去找他?”问出这句话时,王小元只觉喉头干涩,声音发颤。
玉甲辰面上显出一丝游移的不甘来,只要提起“黑衣罗刹”四字,他心头便充盈着怖惧与愤慨。只听他忿然作色道。“鄙人绝不可原谅他。师兄和同门皆由他所害,天山门早已与他结下血海深仇,鄙人又怎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他悲声道。“鄙人今日在此立誓,纵使门规有杀戒——只要黑衣罗刹存世一日,玉甲辰便一日不得安生!鄙人定要寻到他,将其人欠下的人命债一件件讨净。”言罢便抽了那把断剑来,将手狠狠握在剑刃上,沥血为誓。
玉求瑕当时确未看走眼,玉甲辰的确是一株习武的好苗子。可以说除却天下第一的玉白刀客外,玉甲辰在山门内未曾一遇敌手。因而当昨夜对上不讲武道常理的黑衣罗刹以及独孤小刀且败下阵来时,玉甲辰不禁羞愧难当,心里想道:若不雪耻,此生必会落憾!
见他眉目间已被仇色染尽,王小元忧心忡忡,忙不迭提醒他道。“门派之务为先。门主莫要忘了,玉甲辰所为便代表天山门所为,玉甲辰之意此时可左右天山门之意。若教一时情感冲昏了头脑,遭殃的可不止门主一人啊。”
玉甲辰却将一对幽深墨黑的眸子对着他,沉声问道。“王兄,若有人要杀你,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王兄会如何应对?”
“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正是这个道理。”玉甲辰蹙起眉头道。“黑衣罗刹杀鄙人同门,师兄与长老也尽遭他毒手,恐怕身为现门主的鄙人也不会幸免罢。与其待他们前来杀鄙人,不若主动出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少年仆役却面色惨白,轻轻缓缓地摇起了头。经历昨夜一战后,他深知即便能对付得了黑衣罗刹,他身边的独孤小刀也绝非一位简单人物。那位能让玉求瑕尊称一声“前辈”,又横压南北两派刀法的独孤小刀并非此时的玉甲辰可敌。
“那么…天山门该如何是好?”王小元喃喃道。
玉甲辰此次出山门便是为了寻到他师兄玉求瑕,门派事务已被搁置许久。但现在他忽又转了念头要去找黑衣罗刹一雪前耻,天山门没了这位门主岂不是有如群龙无首?
年轻道士略一思忖,道。“此事王兄不必挂心,门派目前有人掌理。”
话虽如此,少年仆役心中却好似悬着块大石。他总觉得这做法似乎有何处不妥,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他深知这道士的性子:一旦咬定某事便决不会放松,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此时玉甲辰立在桥上回望着少年仆役,手里一片殷红血色,他眼底也带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苍凉。晨风揉乱他一身白袍,也将二人心绪揉得纷乱。但见二人身后青柳娟然起舞,随着柳枝拂来的还有万点洁白如雪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