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咄咄质问,怪僧演心将那老住持的头颅提起,从刀链上取下一枚佛手,在坚净头面处细细刮弄,不一时竟取下一层灰泥来。待他将泥剔净,这才举着头颅示给众人看。“诸位请看,这人并非坚净。”
但见老气横秋的泥面剥落,露出一张年轻惨白的面容来。
三娘一看便丝丝抽起了冷气,那张脸她熟悉得很,正是左不正颇为钟爱、候天楼刺客皆拥有的那张脸面。一瞬间她以为看见了金五,几乎要吓得昏死过去,但转念一想这应是“水”部善易容的人,惊惶之余心下竟稍定了。
演心提着那头颅朗声道。“此人颈侧有如意纹,是候天楼中人无疑。坚净住持心怀慈悲,断然不会做出在香水里下毒的卑劣之事。是候天楼意欲谋害诸位性命,方才借千僧会之机混入众人中!”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惊。交头接耳声渐起,似浪潮般掩过了木鱼声。各人虽面带疑色,但看一眼那覆着泥面的候天楼刺客头颅,又不敢对此妄加置喙了。
长眉方丈朗思眼中忽现敌意,暴喝道:“…你为何会得知此事?莫非你才是候天楼派来的奸细,方才得知此事?”
演心将那割下的少年头颅放下,虔诚合十垂首道。“朗思上座,盘龙山五台各寺近日皆有人被掳去,下愚说得不错罢?”
长老们面面相觑,少林寺方丈释法完才迟疑道。“贫僧听闻广德寺固灯上人于数日前不见踪影。但固灯武功高强,贫僧以为他不过是到近台习法,不日便会归来。”
演心垂着眼眸:“下愚不过一名破戒僧,四海为家。近日归返渔阳,心中仍对广德寺念念不忘,便回到这盘龙山来。诸位长老在殿中潜心念诵,不知在山下莲花村口吊着一副白骨架子,正是固灯上人的。”
“不可能!固灯已死?”长眉朗思怒目圆睁。
“正是如此。”演心缓缓道。“而杀害他的,正是候天楼!”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力道极劲。方才他已示出假扮坚净住持的候天楼刺客的头颅,其颈上的如意纹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朗思方丈虽一副铁铮铮地与破解僧针锋相对的模样,却也深知当下情势,当机立断道。“五峰各寺衣钵,现在立刻清点寺中弟子人数,若有异处即刻告知贫僧!”
破戒僧却摇首道:“不必如此费心。”他将出食刀链握在手里,在蒲团间缓缓穿梭,同时悠然道。“下愚十年来四方浪迹,正似一条野犬。而要嗅出同类的气息,实在是小菜一碟。”
他两眼生得如小豆般,谁也看不清他的目光投往何处,只见他忽而在一名僧人前停下,开口道。“你身上有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