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药却有些茫然地想:真是如此么?
待那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远了,坐在石阶上的采药人哈哈笑着过来拍她的肩,挤眉弄眼道。
众采药人七嘴八舌。
“阿药,今儿你可碰上个傻小子!”
“用牵肠草来混蛇天茶,也亏得他不识药,竟被你骗过去啦!”
原来阿药那时给他的并非真是蛇天茶,而是生得极像的另一种草药,花开浅黄,却比蛇天茶少一瓣儿。王小元不通医药,又没想到这女孩会骗他,竟也真傻呆呆地信了她的话。
阿药却有些忐忑。若不是她急需攒下银钱去央求老采药人,她也不会对那少年说出此等谎话。
她拧着眉头细声细气道:“可…他要用蛇天茶去救人,我却给了他牵肠草…”
采药人们哄然大笑。有人笑道:“怕甚么!蛇天茶剧毒,谁知道这小子是去救人还是害人?你给他牵肠草——不仅没毒,这药还能滋补肾阳、活血益精。上回老李寻来服了,与他媳妇云雨一宿,快活极了…”
阿药虽是豆蔻之年,却成日混迹于这群爱讲荤话的粗人间,早已略闻男女之事。此时一听她不禁臊红了脸,终于知道这牵肠草多用于迷情欢/爱,因为生得极像蛇天茶,因此是只有在采药人间才盛行的秘方。
“那我岂不是闯祸啦!”阿药暗道不好,转头往镇口望时却再也见不到那白衣少侠的身影。
她不安地眨着眼,痴痴地在石阶上立了许久,最终还是惴惴不安地盘腿坐下了。
第69章 (二十九)一药医百病
阿药回到了茅草屋里。
先前新下了场雨,浑浊的水珠沿着草根淅零落下,滴滴答答汇进屋中的泥地里。潮湿而阴暗的屋里弥漫着折耳根与米糠熟烂的气味,在灶台后褊狭低挤着一张朽腐的木床。床上黑漆漆地隆起一块,像一只焦黑的馒头。
“…娘。”阿药唤了一声,惴惴不安地踏入屋中。“你醒着么?”
那隆起的草堆没动。
屋内有些阴冷,不似是有活人的生气。阿药心慌意乱,赶忙扑到木床前去扒拉茅草。渐渐的,她的手拨开了草秆,露出了下边垫着的层麻被。
这可把她猛然吓了一跳,因为在无边的漆黑里,她娘的两只眼珠在那层麻被上闪动着幽黑的光。紧接着她看见了一张惨白的、失了血色的脸,那张脸正一动不动地朝着茅顶,像是凝固了一般。
她娘灰暗的嘴唇在缓缓翕动。
“……阿药。”
“我在。”
阿药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
当娘亲未发病时,她是九陇镇里最好看的医女,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但此时她被病魔抽取了所有美貌和气力,半死不活地躺在此处,如同被蛀的残花败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