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把握么?”
“怎么会有把握?”但金五说,“正因为左不正觉得我做不到,才如此要求我。”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未必短。只是要在十年内攀上江湖榜上前十的宝位,实在是有些教人为难。曾与破戒僧交手的金五明白此事难如登天,他涉江湖甚浅,武艺与那几人有着天堑之别。
三娘转头望向红帏微动的花轿,眼里写满了艳羡。她想着轿中女子定是凤冠霞帔,心中怀着对良婿的柔情,在漆藤椅上既是忐忑又是欢喜。她喃喃道:“十年……到时我应是为人妇啦。”她眼珠一转,忽而抱住金五手臂,将他扯过来在耳边吹着气道,“五哥哥,若我那时未死,你娶我可好?”
她声音甜甜糯糯,任谁听了心都要化几分。待这小姑娘长成,定是风姿绰约,似月里嫦娥,人间西子。
金五却说:“不要。”于是甩了她的手,自顾自地往拴马的青石桩处走。
左三娘一路小跑着跟上他,柳眉倒竖:“为何?”
此时喧声近了。但见眼前丝穗飞舞,火红的伞盖提灯摇曳着在前头开路,竹篾彩纸结成的狮子随人潮舞动。金五穿过喧嚣,到云纹柱旁牵着缰络翻身上马,三娘揪着马鬃也爬上枣红马背,贴在他身后不依不挠道,“我是哪里不好,才让你看不上眼?”
“哪里都好。”
“你这损人精……咦,”三娘刚想骂他,却忽地喜道,“你夸我?你这尖嘴利牙竟也会用来夸人?”
他们往渔阳西大街里赶,人渐稀疏。路旁漫着一片金黄的银杏,秋风起时像云海翻涌。黄叶如雨,纷纷点点地落在马背上。远处的山绵延艳红,热烈如火,虽秋风簌凉,三娘却心里火热。
风里飘来阵阵香气,女孩转头一望,只见铺子里方揭了笼盖,白菊似的包子可爱喜人。热腾枣糕、雪白果仁儿、玲珑烧麦摆在铺里,煞是好看。恍然间她想起以前与金五在海津打转的那夜,原来一切皆已过去。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那个能与他嬉闹的左三娘,他也不再是任着她性子,眼里却暗含笑意的金五。
她搂着金五的腰,静静地贴在他脊背上,听着那人身子里不息的心跳声。海津风光在眼前如水而逝,此时她忽而听得金五道。
“…我若是娶了你,你没几年就得当寡妇。”
三娘抬起脑袋:“呸,乌鸦嘴,瞎说啥呢!”
金五握着缰绳,低声道。“这是实话。”
他能活到此时算得命硬,每一日都在刀尖上活,早已顾不得旁人性命。他向来觉得情爱之事不可轻负,像他这般不知何日会死的、性命轻贱的候天楼刺客,实在不敢辜负他人情意。
他有时会想,若是自己死了,左三娘又该怎么办?夜叉会放过她么?但他又能轻易想出自己的死法,也许下一刻就会死,又或是明日、下月、明年。他每一日都过得如同过了一辈子。
三娘眨了眨眼,忽而觉得心头有些发酸。“所以你才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