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甲辰正出着神,微微叹气,忽听得雨里传来轻微的声响。啪嗒啪嗒,像是雨珠迸裂的声音。
刹那间,他头脑里似是有根弦崩断了。同时他的手忽地搭上身侧剑柄,整个人紧绷地跳了起来。
这是人的脚步声。
有人在雨幕里走,踩碎了一地水花,雨水汩汩地往外淌,落到砖缝里。那声音轻轻缓缓,像幽鬼般自远处飘来。在这雨夜、宵禁时分,竟有人慢慢地在街沿上走!
三更时分,街上本应无人,可脚步声却一点一点地靠近。是谁?巡夜的士卒么?方才更声遥远,应该还未来得如此之快。
玉甲辰猛然想起那只藏着银针的枣子,在瓦上窥视的眼,还有持刀斧的黑衣人,忽而不寒而栗。白衣门生们也听得这声响,个个皆吓得魂飞魄散,赶忙爬起身来持剑而立。
他们屏息望着掩得实实的门扇。突然间,锦方格里映出了个影子。惊雷声霎时响起,在惨白的电光里,那影子像水墨印迹般缓缓扩散,最后贴在了门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
玉甲辰只觉血往脑子里涌,他倏地拔剑,大喝道:“来者何人!”其余人也纷纷效仿着他的动作把剑尖对着门,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一只穿着桐油鞋的脚踏了进来,留下一串深浅的水迹。那推门人身着盘领衣,头上裹着缣巾,像着似个过路儒生,浑身湿漉。
他一进门,见着十数柄剑对着自己,顿时大惊失色道:“这…在下莫非是行错了路,进错了门?”
玉乙未嚷道:“你是谁?”
那人道:“在下是行路人,天晚出不得城,想在此借宿一晚。账房先生不在么?”他摸出三钱银子,往柜前一放。
众人面面相觑,见来人衣着朴素,手里又无刀剑一类的伤人之物,终于松了口气。玉甲辰却疑窦不减,问:“夜禁时分,怎么在街上走?”
那人叹了口气:“在下也想找个地儿歇脚,可人生地不熟,不知觉闲晃了许久,竟到了此时。”
玉甲辰对那人左瞧右看,只觉得说不出的古怪,隐隐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在何处见过。
“先生看着面熟,不知鄙人以前在何处得幸见过先生?”他迟疑问道,将剑收起,做了个揖报上家门,“天山门玉甲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