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不言不语,手上的刀握紧了几分,震得刀鞘咯咯作响。杀人时不报名姓,报了便要斩草除根,而他现在还没有能将这人除根的底气。
他俩缠斗几合,把月桂架子连同花帐一块儿劈了,帐上的枣子与落花生簌簌砸下来,柳叶窗格和墨花门扇四裂,激起一室飞扬尘土。玉求瑕觉得对面这人难缠至极,方才摸出他刀招里的门道,下一刻又会换一路法子使。他与这人对刀片刻,便仿佛与世间百流高手交过了锋!
好不容易得以喘息片刻,玉求瑕赶忙插口问道:“三娘呢?你把她整哪儿去了?”他倏地蹲身闪过袭来的刀锋,话尾按不住地发颤,问道。
“你是…候天楼的么?”
玉求瑕瞧这人杀气腾腾,与那日纠缠玉甲辰一行人的刺客如出一辙,身手却矫捷灵络得多。他曾与候天楼数人厮打过,皆没这人棘手,看来今日倒是捡了个头彩。
罗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嘶哑。“你话太多。”
话音未落,刀尖猛地向前一探,擦过玉求瑕的发梢,若要偏倚半分,此时就该挑去他一只眼。可玉求瑕只是往旁一瞥,还伸手敲了敲刀身,笑嘻嘻道,“唉,在下要能动口,绝不动手。和气致祥,咱把刀放下,有话好说。”
这“说”字还没落定,漆黑刀锋便猛地一转,将刃口对着他头颅劈去。金五冷若冰霜地道。“…与你无话可说。”
若不是玉求瑕练了身柔功,脑袋缩得比乌龟快,此时一定掀了半边的脑壳儿。他往地上一滚,赶忙把松纹刀握紧了,却惊见那刀刃上细纹密布——这刀受不住玉白刀法,用不得多久保准便会成了齑粉碎末。
玉求瑕现在后悔出山门时没把玉白刀从冰池里捞出来,他现在就像没了马的骑军,秃了羽的铜箭,对着个从西域风沙里跳出来的罗刹鬼。
他招架得难受,金五也不好过。他俩这架打得像糖画摊锅里煮稠的饴糖,黏稠地绞在一块儿。当初挑在房里下手便是要玉求瑕不好使刀,没想到现在连自己都被牵绊到了。
两人短兵相接,皆施不开手脚。玉求瑕惦记着三娘的下落,生怕她遭了刺客的毒手,便一边用刀鞘抵着金五的刀,一边不依不饶地问:“您行行好,告诉在下那小姑娘去了哪儿罢。”
见罗刹不答话,他心里愈加发慌,却依然不忘贫嘴。
“三姑娘被你整没了,这可如何是好?在下一介良家子弟,竟被套了美人局、扎火囤……不过娶鸡随鸡,娶鬼随鬼,要是找不着她,实在没法子,你就来顶在下的娘子,下半辈子一穷二白,箪食豆羹……”
听罢此话,那罗刹出刀突地更凌厉了些,若说先前还耐着性子周旋,现下便是刀刀冲着要害,偏要取他性命。
玉求瑕见激将法有用,边东躲西窜,边故意挑衅那戴鬼面的刺客,“娘子,夫人,心肝儿——”接着又趁机补问道。“左三娘在哪儿,您知会一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