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五打了个寒战,他警觉地躬着身往后挪了一小步,碰得一地碎瓷叮当作响。他把巾子扎在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眼睛下方才挨了一刀,血从口子里往外汩汩流淌,把红巾子染得更叠了层红。
玉求瑕神情复杂地望着对面那人。候天楼刺客,罗刹鬼面,他已隐隐猜到了其人身份,却没想到那人真容竟是那般模样。他心里像火燎般滚烫,却又有半边遭了霜打似的冷了下去。
他道。“候天楼…黑衣罗刹?”
金五冷笑,一边攥着刀,一边在腰后佩囊里暗中摸住翎镖。“天山门——玉白刀客?”
两人同时默然,总算明白为何这架打得如此难分难解。一边是天山门门主,刀镇西北,武林魁首。另一边是两年来与百家纵横争锋的后起之秀,蹈锋血刃,杀人如爇。
在还没碰头之前,他俩可谓谁也不想见谁。玉求瑕觉得黑衣罗刹十恶不赦,定是个不通常理的恶鬼。金五与江湖榜前十频履交锋,已觉体乏心倦,更觉得自己没把握杀高居第一的玉白刀客。
可现在他俩倒碰了头,一个看上去像穷得叮当响的浑小子,一个是裹着红缎子盖头的倒霉刺客,看来怪诞得很。
罗刹鬼不说二话,持刀杀向玉求瑕。玉求瑕用刀鞘抵着,赶忙抓着间隙问道:“且慢…!在下要寻一人,候天楼定知他下落。”
金五又飞旋一刀,在刀鞘上刻了道深痕。
“无可奉告。”
这刺客答起话来冰冷无情,声音又喑哑低沉,性情与他要寻的那人迥异。若不是见了鬼面下的容颜,玉求瑕着实瞧不出半点与那人的相似之处。
“堂堂黑衣罗刹连个人的下落都道不清,”玉求瑕哀声叹气,故意挑拨他,“您是尸位素餐,还是狗占马槽?”
这话果然引得金五倏时动了气。他往时杀人他甚么腌臜词儿都听过,但从不放心上,这回不知为何就能让他气得直跳脚。
“左三娘?”金五总算肯答他的话,没好气地道,“死人只有一个去处。”
“是另一人。”玉求瑕叹气,他自然也放不下三娘,但眼下他想从这人口里套得更多话。“七年前他遭候天楼掳走,而今不知是生是死。”
“羊入虎口,你觉得是生是死?我不管别人的命,但捉来入了刑房的人都见不到第二天的日头。”金五道,“还找他作甚,去坟头把七年的香都补齐了罢。”
对面那人的头埋低了些,光似是从眸子里黯黯隐去,忧愁像水一样溢在眼里。
玉求瑕轻声道。“在下也知道,但总觉得他命不该绝,还应活在世上。罗刹在候天楼算得有头脸的人物,不知你是否听得此人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