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通默然地盯着这蓬头垢面的男人。他乱发粗服,嘴里喷着酒气,衣上裰满补丁,看着极为落魄。若非腰上缠着的食花鬼面,无人信他是从杀人如芥的候天楼刺客里出来的,谁都觉得此人鄙薄、粗浅,可万事通却觉得他腹中有料,本该是另一番模样。
斜阳的余晖从门缝里悄悄钻进来,给杌凳渡了层金边。土一的侧脸也被映得通亮,明明看着该是个粗糙汉子,却有一对若水含情的桃花眼,流转生辉。像这样的人他曾见过一位,虽说眉眼不甚相像,神态却如出一辙。
这该是个能给他带来惊喜的男人。万事通想道。
这时土一已经拿着筷子当当敲着豁口的碗了,像每一位乞食的叫化子般嚷道,“先生还讲么?那玉求瑕的事儿才起了个头,可不能断了尾啊。”
“自然是讲的。”书生点头,“阁下所言不虚,玉白刀客的故事这才算得开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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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丰元城。
自清早起院中便格外喧闹,香钟还未响,左三娘便被外头的声响惊起。有人砰砰敲着木漆门,放声嚷道。
“姑娘,三姑娘,左三娘,您行行好,应个声呗。”
那人叫一声不成,还要接二连三,断不绝口。三娘捂着耳朵,忍到梳洗罢了,那人还在外面有一声没一声地叫嚷。厦房离漆门百步之遥,那人不屈不挠,硬是嚷了半个时辰未走。惹得院里的刺客如群鸦般拢在门前,人人拔出刀剑,左顾右盼,盘算着是否要将门后那人除之为快。
左三娘倒踩着丝绣鞋心急火燎地挪过来,她小髻还未盘好,青丝垂乱在肩头。见刺客们立在门后,叉着腰嗔道,“是哪个泼皮无赖?怎地还不将他撵了?”
往日里快刀杀人的刺客们现今竟似鼠群般聚拢在门前,思来想去,犹犹豫豫,半天下不得手。
木十一替她解了惑,冷冰冰地道。“是天山门玉白刀客。”
众刺客持剑肃立,面面相觑,可谓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他们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向门后那人莽然而动必定有去无回,只得待小主人给个定数。
三娘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这几日来那人常鬼祟地在周边晃,想从竹园砖墙处翻入来,又要逮着机会揪着白骨松枝攀上青瓦顶。她拨开人群,伫到门前,清清嗓子道:“外头那位!”
“在!”门后那人答得飞快。
三娘道。“你心口不一。不是要见我,是想见五哥哥,便要拿我来当幌子。可我偏不要给你见。”
她瞧玉求瑕前几日人模狗样地在宅子外晃悠,心知此人厚颜无耻,死皮赖脸,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明明位居天山门门主之位却要扒着金五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