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阴影跳出个人影,落在了银霜似的月光底下,一身雪袍刺目的白,正是天山门的窝囊门主玉求瑕。
可谁知那人手里提的不是刀,而是根蔫软的柳条。凭着那柳条竟能使出用刀的劲儿,实在令丹烙吃惊尤甚。那人挠了挠脑袋,吞吞吐吐道:“没…没想好。”
丹烙声音发沉:“什么?”
他见此人不过是位年轻后生,看着身子骨还未长开,本该连提钢刀的腕劲都没有,可一手刀法竟炉火纯青,惊为天人。
玉求瑕吞吞吐吐:“用来糊弄你的名字,还未想好。”
他寻思着自己是报玉求瑕的大名,好教此人对天山门怀恨在心呢,还是干脆把候天楼的名号捅出去,要他们两恶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可一想到身为罗刹的金五,总归不能把这罪过给人背。
要说报王小元这名罢,虽说保准天下无人知晓,可他下半辈子还指望着攒好三千两银子,拿这名儿去买间小院安身据地,和他少爷一齐过个舒坦日子。
迷阵子自虫海中脱身,却只是木木地拍了拍被泥尘与虫尸脏污的鹤氅,他也不关心是谁出手相救,只是眼皮打着架,索性往地上一坐,昏昏欲睡地望着他俩说话。
“畏首畏尾,名儿报还是不报?”
丹烙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小子,当即大怒道。“没些江湖规矩。你莫非不知在长辈面前需将来路道个清楚?”
玉求瑕道:“在下爹娘都没得认,怎地就认了你这前辈?”他想了想,索性道。“好啦,告诉你,在下是天山门玉白刀客,天下第一,你现时是要屁滚尿流,还是就地磕头?”
巨虫缄口无言,从那滑白的虫躯上望不见丹烙的神色,但想必已被面前此人的无耻厚颜堵得无话可说。
默然片刻,丹烙口里传来嘿嘿笑声:“玉白刀客乃女子之身,怎地是你这浑小子能扮的?你当老朽不闻世事,连这等昭然若揭之事都不知晓?”
下山后这段时日里玉求瑕皆未携着纱笠,他要是戴上了,十人有九得道那薄纱后该是个倾国女子。现在他露出真容来,倒叫人觉得此人虽身法柔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浑蛋。
玉求瑕巴不得他把自己的话当吹牛皮的屁话,顿时心中暗喜,道:“只许木兰英台女作男相,不许在下玉求瑕男扮女装一回?别看在下如此,平生最爱收些紫绸罗裙,连着红衵服一块儿贴身穿了……”
那使虫的老人听着聒噪,又怒道:“够了!你这小儿甚是轻狂,满口胡言!”
料是他也对这喋喋不休的无赖心烦意乱,但见他操使着白云子的腕节,从袖里牵出一串香囊来,皆是盛着石圆香的引虫粉。
若是这石圆香洒了,满窟穴的虫该漫天掩地。缩在石后的赵岭、张权二人顿时吓得汗不敢出,魂飞魄散,直嚷道:“大侠救命!莫要让那些走虫吮净咱们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