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塔娜,是个好名字。”金五从胸腔里长舒出一口气来。他静默了稍许,眼里映着浅淡的悲伤,丝丝缕缕,却像流光般转瞬消逝。
他说。“那么,再见了,塔娜。”
倏时间,黑衣罗刹忽如跳猫子般蹿起,眼中精光迸裂。他伸手拔出猎刀,寒芒劈开了流淌的风,落在胡姬雪白的脖颈上。
一切似乎来得太快,令人猝不及防。刀刃撕开皮肉,破骨如泥,血蛇从裂口里飞溅而出,塔娜的头颅像革鞠一样骨碌碌滚落在地。前一刻他们还十指交握,相谈甚欢,后一刻就只剩下一人一尸。
他斩下了那胡姬的头颅。
第119章 (三十四)年少意疏狂
血如涌泉高高溅起,继而似滂沱暴雨落了众人一身。赵张两人如遭晴空霹雳:
“你…你在作甚!”
吞日帮的两人浑身悚震,哇哇大叫,赶忙连滚带爬地从金五身边退开,恨不得找条地缝儿躲进去。饮水的瓷杯在慌忙中被摔得四分五裂,白瓷片像落花般滚了一地。
血雨里,金五凝神望着被斫去头颅的尸身。他动作倒很快,刹那间收刀入鞘,又往怀里抽出支火折子,手腕一抖,就着裂隙的风擦燃了。众人只见他拿着火凑上前去,往胡姬脖颈的裂口处点,初时只听得窸窣的声响自她皮肉下传来,后来竟见那尸身浑身似生了水疮般鼓囊涌动,伴着血肉撕裂声,长虫如迸溅水花般破体而出!
赵岭惊惶失措,慌忙大叫:“那老头子的毒虫…在她身子里!”
而且不止一条,而是数十上百条。长虫满满当当地在她的躯干之中游动,盘根曲结。
金五平静地道:“难怪她的手如此之烫。”
若这胡姬是哈茨路人,血应是冰寒的,可当塔娜握着他的手时,金五只觉得滚热如汤。
“你…你这恶鬼,只因为她两手发热就去斫人家的头?”两人又惊又怕,方才那副亲近模样已然不见,只敢一边叫骂,一边缩在石柱后。
黑衣罗刹道:“小心为好。”
他望着塔娜滚在一旁的头颅,澄碧的眼里依然映着欣喜、企盼与笑意,她定是直到最终都想着如何与自己叙说草原与大漠里的往事,倾诉会兰乌也的往昔。在候天楼时自北漠归来的斥候曾禀过蒙兀儿骑队覆灭之事,塔娜兴许是最后一位知晓他身世的人。
但他已听不到了。他又杀了一人,多负了一层罪业。唯一庆幸的是玉求瑕还昏着,如此一来难过与伤悲只需他来负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