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只无形的手在他脊梁上推了一把,步子再也停不下来了。祠堂中摆着张短腿供桌,铜香炉里插着几支梅枝,翻洒的香灰间倒着几个往生牌位。金五伸手去翻,可还没翻过来,忽而听得头顶传来一声暴喝:
“——不准动!”
这吼声如惊雷乍起,震得耳膜发疼,金五打了个激灵,先将手里的刀抽出几寸,再猛地抬首望去。
只见凌空扑下一只黑影!那人先前猫在梁上,躲在瓜柱阴影里,连身为刺客的金五都未曾发觉,现在一边胡言乱语、哇哇大叫,一边摇手晃脚地飞扑过来。那人一拳撞出,打得刀鞘颤颤发抖,金五正发着懵,却忽地被那人再加一拳,结实地打在胳臂上,顿时剧痛难当—— 一下就竟把他的胳膊给打折了!
金五双目骤缩,冷汗顿出。他遇到的这人实在太强,而且强到一个他难以想象的境界!他根本没有出刀的机会,光是对上这人,两膝便开始瑟索打战,抖个不停。
过往他与江湖榜高手较量,皆没此刻这般窘迫过,倏时间他被震慑得动弹不得,这一分神竟又叫那人捉住了他脖颈,五指铁钳般掐入肉里。
那只手粗糙干瘦,犹如枯枝。罗刹鬼在窒息中挣扎,另一把手指好不容易够着了刀柄,却又被那人一把扭住,把腕骨拧脱了臼。那人把他强按在地上,踩着膝盖,哈哈大笑。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出手皆在疾电乍闪之间,险先没把金五当场大卸八块。金五本还想挣扎,用牙咬那人虎口,却被那人一记重拳砸在肚腹,霎时间神志涣散,昏了过去。
——
府邸里野草萋萋,漫过石砖阶,攀上朱墙漆门,像海潮般在风里凄然摇曳。
断墙后蹲着个佝偻的背影,那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乞儿,正抓着只断柄的月牙铲在地里胡乱挖刨,东坑西洼,不亦乐乎。
街坊里的小娃娃们把脑袋从墙头上探出来,嚷道:“喂,老疯子。”
老乞丐抬头,只听小孩儿们嘻嘻笑道,“老规矩,让我们给你扔屎球儿,我们就给你东西吃,好么?”
老乞丐听了,拍着手痴痴笑道,“好,好。来,尽管多来点。”
这群小孩儿家里有作粪夫的长辈,负责清锦城的渠子,他们也跟着去提粪桶,通连厕圈。这时他们把稀粪一股脑地往老乞丐头上砸,扔着砸着,有人道:“粪球没啦!”
“你个方脑壳,不会搓点泥拌上吗?”另一人回骂。
又有人道:“无聊!这疯老头也不会骂我们,打我们,怎么都不还手,我们还得偷粪来打他,真的好无聊!”